上次就是這夥人随太子妃前去捉拿樂大将軍,他們全都以爲這夥人定然是去送死,一個也回不來了。
樂大将軍就像是一頭猛虎,這夥兒人就像是一群病貓,指着這夥人前去捉拿樂大将軍,那不是往虎口中裏面送肉嗎?
雖然沒被太子妃選上,可他們全都慶幸得不得了。
他們誰也不傻,明知道是送死的事,卻還擠破腦袋往前沖,那是傻子才幹的事。
可結局卻大大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是這夥被他們大夥瞧不上眼的老幼殘兵,愣是兵不血刃地将樂大将軍生擒活捉!
這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升起還讓人難以置信。
更讓他們又羨又妒的是,朝廷的封賞下來,厚厚得讓他們每個人都紅了眼。
他們當了這麽多年的差事,出了這麽多次的任務,拼死拼活得到的所有封賞加起來,也及不上這些老幼殘兵一次得到的那麽多。
他們隻能眼紅地看着這夥人興高采烈地領了封賞,滿口裏把太子妃誇到了天上去。
幾乎人人交口稱譽,說的都是:跟着太子妃做事,有肉吃!
禦林軍們眼饞啊,他們也想跟着太子妃做事,也想吃肉!
好不容易終于又盼到了這一天。
皇帝陛下派了德喜公公來傳旨,要挑一隊人馬護送太子妃出城公幹。
一聽到“太子妃”這三個字,就像是在滾燙的油鍋裏又澆上了一勺熱水,一下子炸了鍋。
禦林軍營裏差點鬧翻了天。
一個個禦林軍們爲了争奪這有限的名額,争搶得臉紅脖子粗,就連平日最爲要好的兄弟,都差點大打出手,揮拳相向。
可是誰都不肯相讓。
人人都想跟着太子妃出去辦事,人人都想有肉吃!
這種情形讓德喜公公大爲頭痛。
他原本以爲這是個人人懼怕的差事,自己一公布出來,恐怕人人都不會樂意前去。
那要去的地方可是永淩,不但山窮水惡,而且疫症橫行,實在是一趟沒有油水的窮差事。
他來宣旨的時候,還想着如果這些禦林軍們如果都不肯去,自己就擡出皇命來強壓他們。
可事情卻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現在不是沒人肯去,而是人人爲了能去,而争得頭破血流。
德喜公公就想不明白了,這趟差事有什麽好的,值得這夥人搶成了這樣?
怎麽辦?該選誰?
德喜公公再次犯了難。
按照慣例,自然是從身體棒,年輕力壯的禦林軍裏面開始挑人。
可德喜公公卻留了個心眼兒,他記得清清楚楚,若水上次來禦林軍營中挑人的時候,挑的都是些啥樣的人兒!
太子妃的喜好還真是與衆不同。
所以上次被太子妃挑中的那夥人,一個也不能少,全都挑上。
另外他挑的全都是身體倍棒,體格倍壯的勇士們,加上之前那五百名老幼殘兵,一共湊足了五千人之數。
可若水的做法,再次大出他的意料。
他精心挑選出來的禦林軍,若水一個都沒要,全都留下。
隻帶走了上次陪她一同出征的五百名禦林軍,老老少少,參差不齊。
德喜公公看了,隻覺得牙疼。
太子妃這趟出城是要辦什麽差事,他知道得很清楚。
老天呀,要是讓永淩的治官看到朝廷居然派遣這樣一支隊伍護送太子妃,豈不是要笑掉了大牙?
别說他本來就有謀反之心,就算他沒有反心,看到朝廷用的都是這樣的禦林軍,隻怕也會生出反心來。
“太子妃,這、這裏五千人全都是咱家精心挑選出來的,陛下曾經叮囑過咱家,太子妃務必要多帶人馬,才能保護您的安全,您隻帶這五百人,隻怕、隻怕……這路上要是遇到了不太平的事,這些人……”
德喜實在忍不住了,上前出言勸道。
他看了看那些老老少少,把到嘴邊的貶低之語又咽了回去。
這夥人是太子妃看好的,他就算不給這夥人面子,也要給太子妃面子。
“……依咱家看,人多力量大,太子妃喜歡上次随您出征的将士們,那就全都帶上,但是太子妃也不妨多帶些人手,您看這位李大壯,是咱們禦林軍裏的第一勇士,您多帶些勇武之士,陛下和太後娘娘也會更加安心。”
被他點名的李大壯,聞言,使勁挺了挺胸脯,驕傲地露出飽滿結實的胸肌來。
其餘的禦林軍個個蠢蠢欲動,一個個昂首挺胸,氣宇軒昂。
哪知若水隻是瞥了他們一眼,隻說了淡淡的兩個字:“不要。”
禦林軍們差點氣歪了鼻子。
可一個個敢怒不敢言。
德喜公公也被噎了一下,他吧啦了一下嘴,覺得老大沒趣,扭頭看了看一衆義憤填膺的禦林軍們,覺得還是有必要再爲他們争取一下。
他正準備鼓動唇舌地勸說,若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德喜公公,你覺得這些人很好?”
“是啊,這些人都是咱們一個個挑出來的,武藝身體都是數一數二的強。”德喜公公對着禦林軍們再次一瞟,對自己的眼光很滿意。
“很好,那我想請問下德喜公公,我這次去永淩呢,是去打仗,還是去治病?”若水問道。
“這……”德喜又被噎了一下,吸了口氣,才答了出來:“太子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去治療疫症。”
“對啊,我是去治病的,不是去打仗的,這些人确實武藝好,身體棒,可是我用不着啊!還是讓這些勇士們留在這裏保家衛國,豈不是更能發揮他們的作用?德喜公公,你說對不對?”若水笑眯眯地道。
“這……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德喜被若水說得有點糊塗了,仔細一想,太子妃說的很有道理。
“德喜公公,父皇和皇祖母的好意,我都明白,隻是我有我自己的道理,請你回禀陛下,我此行一定會平安順利,不負陛下的厚望。”
若水收起笑容,正色道。
“請太子妃放心,咱家一定會把太子妃的話一字不漏地轉答給陛下。”德喜公公的心裏一下子舒服了。
“我還有一句話,請德喜公公轉告父皇。”若水将嘴唇湊近了德喜的耳邊,低聲細語了幾句。
德喜臉色凝重,目光中露出又驚又疑的表情。
若水說完之後,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幽幽地道:“請公公多加留心,務必要照顧好父皇的身體。”
“咱家知道。”德喜怔怔地道,看着若水,眉宇間一片憂色。
“好,那我們就啓程了。”若水說完,便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馬車,然後對小杏招招手,小杏也跟着爬上了車,回首看了衆人一眼,伸手放下了車簾。
德喜公公站在廣場中央,目送着若水的隊伍緩緩開拔,五百名禦林軍雖然服飾整齊,但高矮老少,參差不齊,瞧着瞧着,他心裏蓦然升起了一股凄涼之意,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襲上心頭。
他忽然後背上起了一層寒意。
太子妃這一去,該不會回不來了罷?
呸!呸呸呸!
他猛地搖搖頭,把這個不吉利的念頭搖掉,然後歎息了一聲,回宮向聖德帝複命去了。
若水這一行人輕車簡行,禦林軍們又衆志高昂,行走得十分迅速。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了帝都百餘裏,來到一處水草茂密的河邊。
胡大海見這裏是安營紮寨的好地方,便傳令下去,今夜就在這裏紮營休息。
然後他又指揮着衆人,所了一個大大的帳篷,親自進去布置了,這才來請若水下車。
那馬車裏面鋪了厚厚的坐墊,還有一張軟榻,雖然車廂的大小遠遠不如十三皇子的那輛特制馬車,但舒适卻有過之。
若水這大半天卧在軟榻上,聽着車輪辘辘,人歡馬嘶,反倒睡得十分香甜。
小杏見她睡着了,不敢打擾,靜悄悄地倚在車壁上,也睡了過去。
二人直等到胡大海在車廂外面喚了好幾聲,這才悠悠醒轉。
“呀,我竟然睡了這麽久,天都黑了。”若水有些不好意思,她掀開車簾,走下車來。
隻見周圍一片熱鬧景象。
禦林軍們搭帳篷的搭帳篷,燒篝火的燒篝火,做飯的做飯,燒水的燒水,一個個忙得不亦樂乎。
附近的山林裏更是響起了飛禽走兔的奔逐之聲,想來是禦林軍們的好事之人想打點野味開個牙祭。
胡大海恭恭敬敬地請若水進帳篷休息,若水卻搖了搖頭。
她在車廂裏睡了長長的一覺,現在精神正好,一點困意也沒有。
“老胡子,你去點一根火把,我瞧瞧這些車上都準備了些什麽。”
若水見到除了自己這輛馬車之外,另外還有十九輛大車,在上面蒙了一塊厚厚青色油布,裏面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她不由好奇心起,想去瞧上一瞧。
胡大海答應了,找禦林軍們要了一枝火把,明晃晃地燃着,引着若水走向第一輛大車。
大車旁邊有士兵把守,見若水走近,忙躬身行禮。
“打開油布,太子妃想瞧瞧車上都是些什麽東西。”胡大海吩咐道,就連他也好奇。
士兵依然扯開了車上的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