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太讓若水氣憤了!
她看着他的目光讓青衣人臉上一陣發燙,随後變得惱羞成怒起來。
他的主人賞了她銀子,她居然給臉不要臉?還敢用這樣嘲弄的眼光來看自己?
真真是豈有此理!
他要是不給眼前這個小女子一個狠狠的教訓,她就不知道自己的厲害!
青衣人手中的長鞭再次揚起,像條毒蛇般盤旋飛舞在空中,鞭梢在若水的臉旁劃來劃去,聲勢駭人。
他準拟要吓得若水花容失色,大聲求饒。
哪知若水一動不動的站着,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好像他在自己眼前舞動的不是鞭子,而是一根枯草。
青衣人越發有氣,他準備不顧一切,也要在她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蛋上留下一個記号,讓她永遠記住自己是誰。
這個念頭一竄起,就像是一股火苗般蓬蓬然在他心裏燃燒。
他眼中冒出興奮的紅光,手中長鞭一抖,鞭梢直對着若水的臉頰劃去。
他的同伴們聽得風聲有異,知道他動了真格的,紛紛出聲阻攔:
“不得魯莽!”
“手下留情!”
但青衣人置若罔聞,他下了決心,出手再不容情。
眼見得長鞭的鞭梢就要觸到若水的面頰,若水幾乎已經感受到那如針尖般微微的刺痛。
突然之間,一件細小的暗器破空而至,正好打在長鞭的鞭梢之上,也不知那是件什麽物事,暗器雖小,勁力卻大得出奇。
青衣人隻覺得手腕劇震,長鞭脫手飛出,那暗器帶着長鞭,飛出了十餘米開外,奪地一聲輕響,暗器沒入了樹幹之中,長鞭餘勢不衰,一股勁力帶着它繞着樹幹纏了好幾圈。
這一手暗器功夫實在是漂亮之極!
在場的人都被震住了。
若水幾乎以爲是墨白暗中出手相救,但她馬上看到青衣人們全都神情肅然,恭恭敬敬地對車廂裏躬身道:“主子!”
剛才站在若水面前耀武揚威的青衣人則臉色蒼白,跳下馬來,單膝點地,腦袋幾乎垂到了地上:“請主子恕罪。”
若水這才明白,原來發暗器救了自己的人,不是墨白,而是車廂中那個神秘人。
她心中奇怪,這人來路不明,神秘莫測,一直藏身于車廂中不露面,身邊卻又簇擁着這許多武功高手當侍衛,顯然是來頭不小,身份尊貴之極。
但是像他這樣身份的人,卻偏偏看上了自己的物事,那個古鏡隻有她自己知道是從南越國古墓中帶回來的寶物,除此之外,它看上去就是比别的銅鏡清晰了許多,再無其他的特别之處。
難道說,這人竟是個女子?天生愛美,喜歡照鏡子?
不對,不對。
若水搖搖頭。
剛才車廂中那人說過話,聲音低沉,分明是個男子的聲音,而且那聲音略有些耳熟,竟似她在哪裏聽到過一樣。
可是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若水的目光牢牢地盯在青布車簾之上,心中好奇之極,這車中之人究竟是誰,長得什麽模樣?
爲什麽他會觊觎自己的古鏡?卻又會出手相救自己?
像是她的心聲被車中之人聽到一樣,那塊青布的簾子突然微微一動,被人從内掀起。
若水不由瞪大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車門。
所有青衣人立刻全都跳下馬來,肅手而立,若水更是暗暗點頭。
這夥人顯然是訓練有素,主子要下車,他們絕對不敢再騎在馬背上。
一隻瑩白如玉的手緩緩探出了車外,五指纖長秀美,指甲透出淡淡的粉紅,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完美無瑕的藝術品。
若水再次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隻手。
這分明是一個女子的柔荑,難道馬車裏的人真是個女子不成?怎地她卻有那樣男子般的嗓音?
那隻白玉般的手打起了車簾,随後若水隻覺得眼前一亮,車廂裏面出來的那人,披散着一頭如漆如瀑的黑發,身上衣衫皎白如雪,一塵不染,長眉如柳,唇紅齒白,他身姿英挺,風韻斐然,高高地站在馬車之上,有如谪仙臨世一般,飄逸出塵。
所有青衣人一齊拜倒于地。
那人的目光卻十分溫和地落在若水的臉上,神情淡然,似笑非笑,一雙湛湛有神的眸子像是會說話一般,看得若水心頭一跳,臉上情不自禁發起熱來。
他是個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
不但是個男人,還是個極富有成熟魅力的男人。
乍眼一看,他風姿如仙,清俊脫俗,可在他的眼角眉梢,卻留下了淡淡的歲月痕迹。
這些痕迹不但沒有損傷他的風采,反倒爲他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而動人的魅力,讓人一見之下,不由自主地心折。
“多日不見,太子妃别來無恙否?”
那男子淡淡地開口,聲音略微低沉,嗓音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抑揚頓挫,動聽之極。
若水定了定神,緩步上前,對着那白衣男子行了一禮:“多謝十三王爺挂懷,相别數月,十三王爺的風采更勝往昔。”
她頓了一頓,擡起頭來,直視着白衣男子的雙眼,淡淡微笑道:“如果十三王爺不見外,晚輩是否可以尊稱您一聲……舅舅?”
眼前的白衣男子不是别人,卻是北曜國的十三皇子,曾經和若水有過數面之緣,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南越國公主的婚典之上。
若水怎麽也沒料到會在這裏再遇到他,更沒想到他會如此低調地出現在東黎帝都附近。
舅舅!
聽到這個稱呼,十三皇子的眼睛微微一眯,閃動着意味不明的光,他仔細看了若水一眼,淡淡地道:“太子妃如不嫌棄,就上車吧,你要去哪裏,我送你一程。”
他一言既出,跪了一地的青衣人幾乎驚掉了下巴。
他們都知道自家主子性格孤高冷傲,不喜歡與人同行,身邊更是絕沒有出現過女子,他居然會邀請一個姑娘和他同車,實在是讓人不敢置信。
這個小小的女子究竟是什麽樣的身份,她居然會喊自家主子舅舅?他們都知道,自家主子絕對沒有什麽外甥女,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竟敢亵渎主子?可是主子不但不惱,還邀她同行?
青衣人心中都暗自警醒,告誡自己萬萬不能得罪了這名姑娘。
得罪了她,就等于是得罪了主子。
先前用長鞭吓唬若水的那名青衣人更是膽顫心驚,跪在地上的雙膝直打哆嗦,連頭也不敢擡,大氣也不敢出,心中一個勁地叫苦。
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姑娘是主子的親戚,就是借給他一百二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對那姑娘出手哇!
聽了十三皇子的邀約,若水微微一笑,也不拒絕,點頭道:“好,正好我的車夫被舅舅的手下人吓跑了,無人趕車,那我就不客氣,麻煩舅舅送我一程。”
她目光一斜,見曾太醫倒在地上,仍然昏迷未醒,而在場的人卻沒人留意到他,她也不多言,緩步走到車前。
十三皇子略一猶豫,伸手相接。
這一舉動,又驚得青衣人個個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主子竟然會主動伸手去拉一個姑娘的手?自己這不是在做夢罷?
若水看到那隻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微微一愣。
這隻手絕對不是剛才掀起車簾的那一隻,這隻手掌寬大,十指修長,但一看就是男人的手。
她略一沉思,把手慢慢搭在他的大掌上,他輕輕一拉,她就騰身上了馬車。
等若水剛一上車,十三皇子馬上松開了手,說了一聲:“請。”
他掌心的溫暖一觸而逝,若水能感覺出他的掌心中滿是薄繭,她知道這是練武之人應有的迹象,小七的掌心中也有這樣的薄繭。
很顯然,這位十三皇子許多年來一直練功不綴,極是勤奮,也難怪他的功夫高得出奇。
若水記得,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帝都的鬧市街區,西澤的使者欺辱東黎百姓,就是這位十三皇子從天而降,出手懲治了西澤使者,然後他卻有如白鶴一般,沒有留下片言隻字,翩然而去。
後來他和她又見過幾面,每次都是匆匆一見,連話都不曾多說半句。
及至後來她知道他是小七的舅舅,他待她的神态也不見半點親昵,反而頗有疏離之意。
若水對這位十三皇子的感覺一直十分奇怪。
可小七卻偏偏喜歡親近他。
這時候突然和十三皇子狹路相逢,他竟然會邀請自己同車,若水意外之餘,也正中下懷。
“多謝舅舅。”若水輕聲道謝。
聽到她又喊自己舅舅,十三皇子的眼中再次閃過意味不明的神采,他對着車廂裏道:“子喬,你出來。”
車簾掀起,那雙美如柔荑的纖纖素手再次伸了出來,挑起了車簾。
若水這才恍然,原來車廂裏還有一人,想來此人定是十三皇子的美姬愛妾,和他一路同行,她不由睜大了眼睛,準備看一看十三皇子寵愛的女子究竟長得是怎樣天姿國色。
這一眼看去,她登時吃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