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說的是什麽?
什麽叫他不介意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
若水皺起了眉頭,她有些搞不清楚,小七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就是孩子的父親啊?難道他的意思是說,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
他、他怎麽會說這樣的話!
他、他怎麽可以這樣懷疑自己!
他、他太侮辱人了!
一股蓬勃燃燒的怒火從她胸中猛烈地迸發出來。
若水想都不想地揚起手來,對着小七那張俊美的臉龐揮去了一掌。
“叭”地一聲大響,她這一掌打得清脆玲珑,響亮無比。
小七居然沒有閃避。
如果他要閃,她是無論如何也打不中這一掌的。
可是他就那樣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地任由她的這一掌擊上了自己的臉頰。
“從來沒有女人敢打我,你是唯一的一個!”小七撫了撫臉頰,出奇地并沒有動怒,聲音依然很溫柔。
“你打夠了麽,痛快麽?如果不夠,你再打,我不閃,真的。”
他的雙眼眨都沒眨,依然那麽直勾勾地看着若水。
若水的這一掌雖然沒什麽内力,但是她動了真怒,用的力氣着實不小,小七白潤如玉的肌膚上登時腫起了五條紅紅的指痕,看起來有些滑稽,有些可笑。
可是沒有人笑。
若水怔怔地發呆,她沒想到小七會不閃不避,看到他臉上留下的指印,她的心也跟着一陣疼痛,哪裏笑得出來。
小七整個心都掏空了,痛得臉都麻木了,更不知道什麽才是笑。
隻有墨白,對着小七的臉左瞧瞧,右瞧瞧,忽然“嗤”地一笑,開口說道:“她隻打了你半邊的臉,看起來不太對稱,要不,我在你的右邊臉上也補上一掌?這樣看起來會好看得多。”
他卷了卷袖子,作勢欲上。
小七卻恍若不聞,恍若不見,一雙眼睛隻是看着若水,根本沒有墨白這個人的存在。
若水卻悚然一驚,回過神來。
糟糕!
這誤會越來越大!
看小七的表情明顯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他對自己和墨白的對話聽了個一鱗半爪,所以才會産生這樣荒謬的誤會,加上墨白态度暧昧,模楞兩可,小七竟然以爲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是墨白的。
而自己惱怒之下,動手打了小七,這讓小七誤會更深。
“墨白,這裏沒有你的事,請你離開!”她對墨白怒目而視。
她現在發現了,墨白就是故意的,他是唯恐天下不亂,隻要能讓小七誤會,能往小七心裏捅刀子的,什麽話狠,他就說什麽話!
“我爲什麽要離開?誰說這裏沒有我的事?”墨白站在那裏,一步也不移開。
他的确是故意的。
不可否認,他是有一絲惡作劇的心理在裏面,但這不是主要的。
他自己也說不出來,對小七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敵意,總感覺他會成爲自己完成大計的一個重要障礙。
誤會!
哈哈,誤會最好,他生怕小七誤會得不夠大!
幾乎從很久很久以前,墨白就一直期待着小七會有這樣的誤會了。
從那個在客棧的晚上開始,從他聽出老八的聲音,聽到老八邁步上樓,他故意躺到若水的身邊,等着老八推開他房門看到那一幕的時候起,墨白就開始期待着這一刻了。
所有阻撓他計劃的人,他都要一步一步地除去。
他預計老八那樣的性格,準會火爆霹靂般地向小七吐露出來,從而造成他們夫妻之間的嫌隙,自己就可乘虛而入。
老八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果然說了出來,小七也的确用刀鋒般銳利的眼光看着自己。
墨白心中忍不住得意。
他等着他們夫妻反目的那一刻。
可惜的是,那一次的他,失算了。
他沒有料到小七和若水的感情如此牢固,他對她幾乎是一種盲目地信任,她的一句話,他就毫不猶豫地信了。
于是,墨白隻好蟄伏下來,等待時機。
沒想到,眼下正是一個天賜良機!
哈哈,墨白幾乎想要得意地放聲大笑了。
看着小七越來越鐵青的臉色,墨白心裏的暢快難又言喻。
好戲才剛剛開始,他還沒看過瘾,怎麽會舍得走呢?
更何況,他還要趁此良機,把這趟水攪得更渾,讓二人之間的誤會更深。
“你何必要趕我走呢?我就站在這兒不說話,你們把事情解釋清楚,小水兒,他既然已經聽到了,也發現了,你又何必再瞞着他呢?你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你爲什麽不能要這個孩子的原因吧。”
墨白故意把話說得含含糊糊,模棱兩可,可那一字一句,無異于在小七滴血的心上又敲進了一顆一顆的釘子,疼得小七渾身抽搐。
尤其是他最後的一句話,就像在小七的耳邊旁邊響起了一個炸雷。
小七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看着若水,顫聲道:“不要孩子?爲什麽不要?你……你……”
他倏地伸出雙手,用力抓住了若水的肩膀,一陣搖晃。
“就因爲被我發現了,你就打算不要孩子嗎?你知道不要孩子的話,你會有多危險嗎?你有可能會死,你知不知道!我告訴你,你不許不要,你必須要留下他,不管他是誰的孩子,你必須給我生下來,聽到了嗎?”
若水被他搖得頭暈腦脹,腦子裏像有好多個小人在打鼓,耳朵嗡嗡直響。
“小七,你放開我,你……你放開我!”
她掙紮着,他卻抓得更緊。
若水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起來,腦海中一片混亂。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她心裏一百個想解釋,也同時知道,現在根本不是解釋的好時機。
墨白是存心在胡攪蠻纏,有他在場,她和小七之間的誤會就解釋不清,隻會越描越黑。
她的眼前開始一陣陣發黑,一夜未眠加上墨白帶給她的重大的刺激,她已經覺得心力交瘁,她真的很想倒頭就睡,誰也别來打攪她,讓她好好地睡上一覺。
可是偏偏她不能睡,一重又一重的誤會疊成了山,沉甸甸地壓在她的頭上,激動、委屈、憤懑充塞了她整個胸臆,她張開嘴,喃喃地道:“小七,你……”
一句話沒說完,她就眼前一黑,整個人軟倒下去。
小七和墨白同時大驚。
墨白縱身搶上,伸手相扶。
小七疾出一掌,勁風淩厲,刮得墨白臉皮一痛,連忙一個側身避了開去。
他不便還手,隻好眼睜睜地看着小七抱住若水,揚長而去。
他追出兩步,又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唇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小七抱着若水,疾奔回房,一頭沖進房裏,雖然急怒攻心,他依然小心翼翼地将若水安置在床上,唯恐弄痛了她。
“來人!快傳太醫!”回過身來,他揚聲叫道。
“是,屬下遵命。”
窗外有人應答,卻不是青影的聲音。
小七微微一怔,想起青影已經帶着小桃離開了帝都,門外卻不知道是哪一名暗衛。
不管是誰,隻要能把太醫傳來就好。
小七回過身,看向床上的若水。
她仰躺着,臉白如紙,曾經讓他那樣心動的暈紅消失不見了,長發淩亂地披散在她的臉龐和枕頭上,她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躺着,幾乎沒有半點生氣地躺着。
小七的心猛地一陣抽痛,被熱血沖昏的頭腦此時已經漸漸冷靜下來,神智恢複了一大半。
他剛剛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
竟然生生地把她弄暈了。
該死的!
她現在是有身孕的人啊,他怎麽可以對她吼叫,又用力搖晃她呢?
不管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可是,她是他的!
任誰也不能把她從他的身邊奪走!
“水兒,水兒。”
他單膝屈地,伏身在床上,輕輕拂開她臉上的發絲,露出她蒼白又憔悴的臉來。
他的心裏一痛,幾乎要落下淚來。
若水的眉尖輕輕一蹙,小七心猛地一跳,俯身過去,試探着輕聲喚道:“水兒,你醒了嗎?”
可若水隻是蹙緊了眉尖,模糊地吐出幾個字,就繼續昏睡了過去。
她太累,太倦,隻想深深地沉入夢裏,不再醒來。
現實中的一切太可怕,就連她這樣堅毅的心性,都幾乎承受不來。
她甯願沉浸在夢中,永遠的睡下去。
小七輕聲喚了幾聲,聽不到若水的回答,她剛才嘴裏說的幾個字很模糊,但他還是聽清了。
她說的是:要……孩子……我不要……
小七迷糊了,她究竟是想要,還是不想要?
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讓她留下這個孩子。
因爲他聽宮中的嬷嬷們說起過,懷了孕的女人要是不小心誤食了堕胎藥,會有極大的可能送了性命。
小七緊緊抓住她的手,狠狠地磨着牙。
所以他一定要留住她,包括她的孩子。
“太醫呢?太醫爲什麽還不來?”
見若水遲遲不醒,太醫又久等不至,小七忍不住煩躁地低吼一聲,守在外面的暗衛頓時打了個寒顫。
“屬下馬上去瞧。”
暗衛飛身而去。
“太子殿下,你何必發這樣大的脾氣?太醫沒來,我來幫她瞧一瞧吧,好歹我也是粗通醫理,你應該不介意吧?”
蓦然間,一個聲音自他身後幽幽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