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看到他那胸有成竹的笑容,就意識到他一定是有了發現。
墨白隻是好整以瑕地瞧着她,微笑道:“考考你的眼力,你來瞧瞧這機關設在了哪裏?”
這都什麽時候了,他居然還跟自己玩這套。
若水有些急不可耐,可是看到墨白的表情,估計他是不準備輕易地告訴自己。
他是打算在這件事上打擊一下自己,給他自己刷刷成就感。
這究竟是什麽男人啊!
處處都想高過自己一頭。
都說女人心眼又細又小,可在若水眼中看來,墨白這心眼也不比女人大多少。
若水又不懂暗器機關之術,她本來想直接承認找不到,但眼角一掃,看到墨白唇角挂着揶揄的笑意,她的好勝之心一下子被激了起來。
墨白能找到,自己憑啥就找不到?
這間竹屋的面積不算太大,家俱也很簡單,隻有一床一榻,一桌四椅,靠牆的位置還擺放着一個星鬥櫃,這幾件東西都是老竹所制,竹子年深月久,已經泛黃,看上去更有歲月的滄桑痕迹。
若水的目光在這幾樣家俱上掠過,見所有的東西擺放得都井井有條,她伸手在竹榻上輕輕抹了兩把,把手指湊到夜明珠前,隻見手指上有淡淡的一層薄灰,顯然這竹榻已經最少有幾天沒有人擦拭睡卧了。
墨白親眼所見,花王爺白天進入竹屋之後,許久沒有出現,定是通過機關進了密室。
由此可見,機關并沒有設在床榻之上。
若水再次仔細觀察着周圍的家俱。
墨白翹起了二郎腿,神态悠閑,目光跟着若水的視線轉來轉去,笑吟吟地道:“你要是肯答應我一件事,我馬上就告訴你機關的所在。”
又來這一套!
若水想起自己逼不得己答應了要幫他做一件事,可他直到今天也沒有提出要求,現在他又故計重施,若水決定不上他的當。
都說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可若水的想法偏偏與衆不同。
她欠了墨白的一個承諾,就像是欠了一筆巨債一樣,總是時不時地想起,不知道何時才能實現承諾,也不知道墨白會提出什麽樣的要求,要自己替他做什麽爲難的事。
若水搖搖頭,不理會墨白的提議,目光繼續在室内逡巡着。
她的視線落在一樣物事上,很快又移了開去。可是過不多久,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樣物事上,呆呆地盯着看了好一會兒。
她看的東西一點也不出奇,出現在這間竹屋裏也沒有半點違和感。
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物事有些問題。
那東西是一隻竹茶杯,端端正正的擺放在唯一的一張竹桌上,杯體顔色泛黃,和桌面的竹子幾乎成了一體,看上去倒協調得很。
若水突然明白,爲什麽自己覺得不對勁了。
這桌上隻有一隻茶杯,卻并無茶壺和其他的茶具,很顯然,這茶杯其實并不是茶杯,乃是另有用處。
她走近桌前,伸手便去拿那隻茶杯,一拿之下,竟然紋絲不動。
若水覺得奇怪,這茶杯看上去乃是竹制,手指觸上去的感覺也和竹子一模一樣,應該很是輕巧,卻像是生了根的千斤秤砣一樣,她拿不動。
這茶杯果然有問題。
“啪,啪,啪。”輕輕的擊掌聲響了起來,墨白贊許地對她豎起了手指。
“果然好眼光,這麽快就找出了關鍵的所在,我卻找了好久呢。告訴我,你是怎麽樣發現這裏是機關所在的?”
墨白盯着若水,幽幽地歎了口氣,說不出是什麽心情,有懊惱,有不甘,也有一些佩服。
“好了,你就别糗我,也别賣關子了,我隻是覺得這杯子出現得突兀,有杯卻無壺,這不像是花王爺的性格,而且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做事講究盡善盡美,像飲茶這種風雅之事,他定會選瓷杯,而絕對不會是竹杯。竹杯雖然風雅,卻有一種竹子特有的味道,能夠沖淡茶葉的清香。”
若水分析得頭頭是道,墨白有些不服氣地瞪眼道:“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若水點了點頭。
她見墨白一臉的悻悻之色,不由抿唇一笑。
“你既然能夠發現茶杯的秘密,想必也能知道如何打開它吧?”墨白還是有些不服,語氣涼涼地道。
若水再次一笑,懶得理他,她把手中的夜明珠湊近茶杯,然後才發現,桌面是由一個個方形的竹筒切面拼制而成,倒啧啧稱奇,這世上居然還有方形的竹子,她這還是頭一次見到。
而那茶杯和桌面竟然是連在一起的,似乎是由一整棵竹子雕成,隻是桌面爲方,茶杯爲圓,看得出雕刻這機關的人匠心獨具,又心思靈巧。
既然拿不動,那就轉好了。
若水試着往左轉了轉,茶杯紋絲不動,她又試着向右轉去,這次茶杯卻微微活動,她加大了力氣,茶杯應手而動,轉了幾下,忽然聽得身後發出一聲悶響。
她回過頭去,隻見身後靠牆而立的星鬥櫥正緩緩向一旁移開,一個幽黑的門戶出現在二人眼前。
若水回眸看向墨白。
墨白卻不看她,自言自語地嘀咕道:“有些人出門踩狗屎,真能撞大運!”
哈哈,若水心中一樂,不去理會他的取笑。
“下去罷?”她詢問地一挑眉。然後手持夜明珠,走到暗門前,隻見眼前一條漆黑的暗道,一路向下,深幽幽地不知通往何處。
“進去瞧瞧。”墨白更不打話,起身抓住茶杯向右一轉,然後拉着若水閃身走進暗門,隻聽得身後又是一聲悶響,牆壁合攏,看不出任何異常。
密道又黑又長,一路向下盤旋,路并不好走。
幸好若水早就料到,事先帶了夜明珠,能夠在夜裏發出瑩光,如果使用火折子的話,會産生一種氣體煙霧,留下氣味,很容易被人發現行蹤。
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線,若水看着腳下的路,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這條密道裏不知道會不會安排什麽厲害的機關,她不想一不留神踩上,然後莫名其妙地變成冤死鬼。
看到若水那謹慎的模樣,墨白終于找回了心理的平衡。
他嗤地一聲冷笑,道:“你也會怕死?”
若水白他一眼,“自然,難道你想死?”
墨白被噎得一愣,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和這丫頭鬥嘴,自己永遠是落于下風。
他閉緊了嘴巴,不再說話,卻搶在了前頭,爲她探路。
若水心中暗暗感激,嘴巴上卻不肯說出來,隻是沉默不語地跟在他身後。
突然,墨白停下了腳步,若水馬上停了下來,見墨白正看着前方的路。
若水也凝神瞧去,看上去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和他們剛才走過的路幾乎一樣,她正要開口詢問墨白,墨白卻忽然動了。
他把她的身子往後一推,然後整個人騰空而起,有如一隻大鳥般,淩空展翅,往前方飛去。
他的身形過處,隻聽得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過,若水雖然睜大了雙眼,可是夜明珠的光線實在太暗,她還是什麽也沒瞧見。
風聲再次響起,墨白身法如電,瞬間又落在了她的身邊。
“發生了什麽事?”若水問,她已經知道剛才墨白爲什麽把自己推到後面,自己獨自沖在前方的原因。
定是這段密道中藏有機關暗器,他是以自身爲餌,出去替自己消彌掉暗器了。
墨白把衣袖一展,若水定睛一細,不由抽了口冷氣。
衣袖上面密密麻麻地釘滿了細如牛毛的小針,可想而知,如果是自己貿然前行的話,現在被紮成刺猬的人,就是自己。
“走吧。”墨白不再多說,也不敢掉以輕心,繼續在前探路。
若水心中直罵這花王爺真是狠毒,居然在密道裏布置下這麽厲害的機關,如果不是墨白天賦異禀,察覺了他的機關,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在這條暗道之中。
兩人繼續前行,走出好久都沒有再出現第二道機關。
若水暗暗奇怪,可轉念一想,定是花王爺對前一道機關太有信心了,他不相信會有人在那密如針雨的情況下還能活下來,自然是用不着浪費心思布置其它的機關暗器了。
暗道很長,越走越覺得潮濕,若水懷疑他們現在不但已經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而且這距離應該已經出了帝都城。
花王爺果然居心叵測,由他在府裏建造出這樣一條暗道直通城外,就可以看出他的深謀遠慮。
這密道顯然不是剛剛建成的,或許已經建成了十年二十年也說不定。
至于他爲什麽好端端地建出一條通往帝都城外的密道,其中有一條原因就是爲了掩藏他的行蹤。
有了這條密道,他進出王府就會神不知鬼不覺,沒人能夠發現,原來消失許久,周遊天下的花王爺,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府邸,在暗中籌謀着什麽。
怪不得花王爺總是行蹤不定,就連他的母親鄒太後都得不到他的準确消息。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