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太子妃識得大體,果然不愧是大家閨秀,胸襟着實寬廣。”
“皇叔謬贊了,我實在是愧不敢當。”若水依然笑眯眯的,沒有半點不快的意思。
這讓一心想看戲的花王爺有些出乎意外,但是他看向若水眼中的興味更濃了。
他不由看了跌坐在地上的千秀一眼。
兩名姑娘年紀相近,容貌風姿頗爲相似,可如果沒有若水,千秀也是美極清極秀極,看着頗讓人賞心悅目。
可若水一出聲一開言,眸光靈動,笑語如珠,真真可稱得上是活色生香。
和她一比,千秀則變成了一個十足的蠟像美人,幹巴巴的沒半點風情。
将她送出去,他沒有半點惋惜之情。
“水兒,你這是什麽意思?”
小七不由勃然變色,他沉着一張臉,看向若水的時候帶着質問。
她就這麽不在乎自己?竟然想把自己推給别的女人嗎?
這個想法讓他頗爲受傷,也頗爲氣憤。
“皇叔說得沒錯,我身懷有孕,不能好好侍奉你左右,你的身邊也需要有人噓寒問暖,添飯加衣,千秀姑娘才貌俱佳,有她替我照顧你,我才會放心啊。”
若水說得冠冕堂皇,讓人挑不到半點錯處。
小七和老八盡皆錯愕,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這話是出自真心,還是意存諷刺。
就算她能接受千秀,也不該是這樣的大度啊。
除非她心裏壓根就不介意。
可有哪個女人會不介意自己的夫君再納别的女人?
“好!好!太子妃已經答應了,老七你還要拒絕嗎?本王的東西就這麽讓你瞧不上眼嗎?”
花王爺的眼睛再次眯了起來,神情語氣盡皆不悅。
小七冷哼一聲,他對這位皇叔悅不悅絲毫也不在意,一句“不要”正欲脫口而出,忽覺若水在自己掌心中輕輕一捏,似乎别有用意,他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是略帶不解地看向若水。
“皇叔,您的這份禮實在是太重,讓我們卻之不恭,又受之有愧,隻不過,長者賜,不應辭,那我們就收下了,隻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有一樣禮物想送于皇叔,請皇叔務卻是幸。”
若水笑盈盈地上前一步,秋水流波,言笑動人。
“哦?你要送禮物給本王?”花王爺頗爲意外,也大感興味。
“不錯,隻是準備這份禮物需要費些時日,三日之後,我會派人請禮物呈上,隻是需要請皇叔耐心等待三天,皇叔,您可萬萬不能拒絕太子殿下和我的一番心意。”
“哈哈,有人送禮物給本王,本王從來不收,但是你……和老七所送的禮物嘛,本王是一定要收。好,三天之後,本王在府裏候着,等着你的禮物送到,隻是希望你送的東西,能夠合本王的心意啊。”
花王爺的話中有話,神情語态盡皆暧昧之極,一雙含威鳳眸在若水的臉上轉來轉去。
小七長眉一挑,他可壓根就沒爲這位皇叔準備什麽禮物,隻是若水這樣說,難道她還真的爲花王爺準備了禮物嗎?
“我相信皇叔見了之後,一定會喜歡的。”若水抿唇一笑,微微彎腰,行了一禮:“今日茶香花美,賓主盡歡,足見皇叔相待之誠,隻是天色己晚,不便叨擾皇叔太久,我們還是先行告辭了。”
花王爺也不再留,微笑道:“本王對三天之後,很是期待啊,太子妃,你……可千萬不要讓本王失望。”
若水一笑不答,回身過去扶了千秀起身,然後對小七微微一瞥。
小七一刻也不想多留,對着花王爺一抱拳:“侄兒告辭。”轉身便走。
那樣子顯然是将若水也怨怼于心。
若水也不在意,依然淺笑盈盈的,攜了千秀的手,柔聲道:“别怕,跟了我去,我會好好待你的。”
她的話聲極是溫柔,可是千秀聽了,不知怎的,竟然覺得身上一寒,打了個哆嗦。
她垂眸不語。
在整個場合中,她始終一言不發,因爲她知道,自己不過就是被花王爺花錢買回來的一件東西,高興的時候會捧她若至寶,不高興的時候可以将她随手轉送于人,她根本沒有置喙的資格。
她不是人,隻是一葉浮萍,随着命運之波飄流。
今天不是送給太子殿下,明日也會被送給哪個腦滿腸肥的貴官。
這……就是她的命!
對于離開這如仙山秀水一般的花王爺府,她更是沒有半點留戀。
“奴拜别王爺。”她微微一掙,将手掌從若水的手裏掙脫出來,輕理衣裙,對花王爺盈盈下拜,磕頭作别。
花王爺隻是略略一擺手,目光壓根就沒在她臉上逗留。
若水一笑,再次過去牽了千秀的手,向花王爺略一點頭,便緩步而出。
花王爺眼眸微眯,看向若水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麽,唇角浮上一絲笑容。
老八默不作聲,等于若水和千秀的身影消失不見,終于氣鼓鼓地再次開口:“皇叔,您這是何意?爲什麽定要将那千秀送于七哥?您難道不知道我七哥和七嫂之間情愛甚笃,您這樣做,分明是别有用心!”
他在花王爺的面前随便慣了,有話想說就說,從來不願壓抑在心底。
花王爺也不惱,微笑着道:“哦,你倒說說看,本王有什麽用心啊?說對了,本王也賞你一名美貌佳人,姿色絕不在那千秀之下。”
“我才不稀罕!”老八氣忿忿地一甩袖子:“皇叔,我也有事,告辭了。”
他覺得今天這飯吃得真是憋氣,一口食物沒落肚,反倒吃了一肚子的氣。
皇叔實在是太偏心了!
七哥不要的女人,他非要強送,自己想要的女人,他卻偏偏不給,要是說皇叔待己不如七哥親厚,他可萬萬不信。
朋友妻,不可戲。
七哥的女人,他更是不能動。
就算他對那千秀再有什麽非份之感,從此之後也得全部收起。
說起來,都是怪皇叔實在偏心。
“老八,你惱了本王嗎?”花王爺一眼就看穿了老八的心事。
“我不敢,您是皇叔,我是您的侄子,怎麽敢惱您呢?”
老八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轉身便走。
花王爺并不攔阻,隻是似乎自言自語地喃喃了一句:“本王豈會厚此薄彼?你放心,我會給你一份更大更好的禮物,日後,你自然便知。”
老八已經走出了數步,他耳音靈敏,花王爺的話聲音雖輕,他還是聽得一字不漏,腳步微微一頓,随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更大更好的禮物?
他老八也像七哥那樣,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再好的禮物如果不對自己的心意,他還真就不稀罕!
來花王爺府中的時候,小七和若水同乘一輛馬車,兩人手拉着手,神情親密。
可是回去的時候,兩人中間卻多了一個千秀。
小七棄車不乘,獨自一人騎着馬,遠遠地走在馬車前面,若水則拉着千秀乘坐馬車。
小七從始至終也沒有看過千秀一眼,更是一句話也不和若水說,似乎連若水也一起怪上了。
駕車的馬夫看到自家主子那鐵青的臉色,殺氣騰騰,吓得胳膊直抖,連揮車的鞭子都甩不響了,嘴裏戰戰兢兢地喊着:“駕……駕……”
他駕着馬車,遠遠跟在小七的馬後面,半點也不敢靠近,唯恐一個不小心觸怒了太子殿下,自己不免成了替罪的羔羊。
若水打起車簾,看着前方小七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的背影挺拔,有如修竹,卻始終沒有回過頭來。
很顯然,他在生她的氣,氣她的自作主張,氣她擅自答允接納千秀。
可是,在剛才那種形勢之下,如果她不收下千秀,難道真能眼睜睜看着千秀去死嗎?
更何況,她和這千秀,還有一面之緣。
若水緩緩放下車簾,輕而又輕地歎了口氣。
也不知小七這氣會生到什麽時候,自從和他相識以來,他從來沒有生過自己的氣,如今竟然連頭也不回,顯然他是真的惱了自己啦。
千秀一直沒有說話,縮在車廂一角,神情怯怯地看着若水。
看到若水歎氣,她用細小的牙齒輕輕咬了咬嘴唇,嗫嚅着開口道:“太子妃,對不住,都是奴婢的錯,累得太子殿下生了太子妃的氣,要不,太子妃還是讓奴婢下車吧,奴婢……奴婢本是浮萍一樣的人,值不得太子妃的憐惜。”
她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看到小七這般态度,一顆心早就涼了半截,眼中不知不覺湧上了淚,泫然欲泣。
若水卻微笑着看她一眼,拉過她的手,隻覺她手心冰冷,掌心中滿滿全是冷汗。
“千秀姑娘,你仔細瞧瞧,真的認不出我了嗎?”
千秀睜大了一雙妙目,向若水瞧去。
方才在花王爺府的時候,她的眼裏除了花王爺和小七,再也沒有擡眸留意過他人,這時仔細看着若水,越看越是眼熟,迷惘道:“太子妃,您、您是……”
她皺着眉,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