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嗎?小白爲什麽要騙我啊!”小桃眼中的光彩一下子黯了下來,小臉滿是失望之色。
若水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桃心中對那皇宮還充滿渴望,盼着進宮,可自己呢?
如果不是鄒太後相召,她真甯可一輩子也不踏進皇宮大門半步。
“你後悔了?”
剛剛登車離開太子府不久,車窗一掀,墨白跳了進來,劈頭就是一句。
“後悔什麽?”
若水被突如其來的墨白吓了一跳,他這幾天都沒怎麽出現在她面前,不知怎麽又突然冒了出來。
墨白凝視着她,見她眼底有淡淡的青色,顯然昨夜她睡得并不好。
“後悔……嫁給他了?”他把頭轉向窗外,看着不遠處皇城那高大巍峨的宮牆。
“墨白!”
若水一聽就知道,昨夜自己和小七之間的話,全讓這墨白一字不漏地聽了去。
她忍不住挑起雙眉,露出怒色:“你懂不懂得什麽叫禮貌?誰允許你偷聽我和他的談話了?你知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個人隐私’?你這樣算什麽第一高手?和鼠竊狗盜的小賊有什麽區别?”
她氣惱之下,口不擇言,墨白登時變色。
“你說我是小賊?”他也挑起了長眉,眼中火焰隐隐跳動。
“偷聽别人夫妻間的談話,不是賊又是什麽!”若水不屑地撇撇嘴。
“你以爲我樂意聽?你們的話偏偏要鑽進我的耳朵裏,我有什麽辦法!”
墨白冷哼一聲。
“這倒奇了,天下這麽大,你墨大俠在哪裏不行,非要站在我夫妻的房外?難道是我用繩子綁着你,逼你站在那兒偷聽的不成?”
若水挖苦道。
“你……牙尖嘴利的小女子,我不和你鬥嘴。”墨白登時語塞,瞪了若水一眼。
若水也氣得把頭一扭,不想理他。
過了好一會兒,墨白看了看她,終于道:“你要是過得不開心,爲什麽不離開他?天下之大,并不隻有東黎這個彈丸之地,你何苦要勉強自己,去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
“誰說我不開心?我又爲什麽要離開他?小白,你知不知道,你說的話這叫‘挑拔離間’,你是在離間我夫妻之間的感情!”
若水懶懶地往後一靠,閉上了眼睛,懶得答理他。
墨白難得沒有生氣,他一撩袍角,坐了下來,擺出一副想長談的模樣。
“你自以爲掩飾得很好,卻休想逃出我的眼睛。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帶你走!”
他忽然石破天驚地說道。
“你帶我走?去哪裏?”
若水終于睜開眼,好笑又好氣地瞅着他。
“難道你不想瞧瞧這個天下有多大?有多美?你才去過幾處地方,我帶着你,去這天下最美最好的地方,你要是喜歡冬天的雪,我可以帶去看冰天雪地,雪林冰峰,你要是喜歡四季常春,我帶你去一個終年鮮花不敗,鳥語花香的地方。你何苦……非要把自己圈在這東黎的皇宮一隅,它隻會束縛你的翅膀,讓你在郁郁寡歡中度過一生!”
墨白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力,他描述的畫面很美也很動人。
要是說若水半點也不心動,那也是假的。
墨白的确有一雙能夠看透她心事的眼睛,這是她想要過的生活,想要去的地方。
但,那不代表她想要一起去的人,是墨白!
“小白,有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若水眨了下眼,看着一臉期待瞅着自己的墨白。
“什麽話?”
“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在哪,你在哪,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向往!”若水幽幽地道:“我隻是一個女人,我最大的心願就是陪在他的身邊,一輩子,不離不棄!”
“……”墨白目瞪口呆地瞅着她,半晌才吐出三個字:“蠢女人!”
“是啊,我倒希望自己變得蠢一些,笨一些,心思單純的人會活得比較快樂一點。”
若水嘴角翹起,笑容恬淡動人,“我現在有了他的孩子,據說女人生完孩子後,都會變得笨一些的。小白,謝謝你,你能對我說出這番話來,我知道你是真的爲了我好。不過,我和他夫妻一體,我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我,更何況我們現在已經有了共同的骨肉,誰也不可能把我們分拆開來。”
“孩子?你真的有了孩子?”墨白的視線落在若水身上。
她的身形依舊苗條修長,半點也看不出來有了孩子的樣子。
“不錯。”若水微微一笑,撫了撫自己的小腹。
雖然很平坦,她卻本能地感覺到一個小生命正孕育在自己的體内。
她的心情有些雀躍,有激動,也有淡淡的不安。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有孕,她的情緒不免複雜,想得太多。
墨白似乎倒抽一口冷氣,他死死地盯着她,那眼光複雜難言,若水幾乎看不懂他了。
她本能地意識到危險,不由向後一縮,滿眼戒備地看着他,輕聲喝道:“墨白,你要做什麽?”
“你怕我?怕我會傷害你,還是傷害你肚子裏的孩子?”
墨白神情有些受傷,她居然會怕他?
“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個孩子……你不能要。”他簡短地道。
“你說什麽?”
若水以爲自己聽錯了,睜大了雙眼看着他。
“我說,這個孩子你不能要!”
墨白盯着她,一字一字地慢慢道。
“爲什麽?”若水不怒反笑,這墨白管天管地,居然連她要不要孩子也幹涉起來了。
他以爲他是誰?
“因爲……我不想你後悔!”
墨白擡眼看向車窗外,皇城已經近在咫尺,他一個閃身,飛身躍出車窗,不見了蹤影。
隻留下若水一頭霧水地望着他離去的方向發呆。
這墨白……準是吃錯藥了!
若水搖了搖頭,把墨白的話瞬間抛到了九霄雲外。
她的孩子,要不要留,她自己說了算!
再次踏進鄒太後的寝宮時,若水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她還是一名垂髫少女,雲英待嫁,可現在的她,卻即将成爲一個孩子的母親。
不過數月的功夫,她的身份居然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
所謂萬事皆緣,看來果然如此。
“太子妃,太後娘娘請您入内。”
一旁的宮女極有眼色地打起錦簾,玉瑾姑姑笑着迎了出來,親切地攙着若水的右臂,引她入殿。
若水對她微微一笑,目中隐含感激。
玉瑾是鄒太後身邊最親近的人,就連聖德帝來了,她也不會出迎,卻親自出宮攙迎自己,雖是受了鄒太後的授意,但她待自己的一番心意,她全都領會。
“好孩子,快過來坐。”
一見到若水進來,鄒太後不由喜容滿面,連臉上的皺紋好像都變得年輕了。
她拍拍自己身邊的繡榻,示意玉瑾扶着若水坐下。
“皇祖母,孫媳不敢僭越,我還是坐在這繡墩上好了。”
那位置等于和鄒太後平起平坐,若水哪敢去坐,目光對着床前的繡墩一瞥,正準備落坐。
“那不成!你現在可是有了身子的人,怎麽可以坐在那裏?要是累壞了哀家的曾孫子,哀家可不依!”
鄒太後斷然道,見若水執意要坐,她心中一急,從軟榻上站起身來,拄着拐杖走到若水身邊,若水連忙伸手去扶。
“皇祖母!”
“你要坐這兒,皇祖母也陪你一起坐這兒。”鄒太後強硬地道。
“好,好,孫媳一切聽從皇祖母的吩咐。”
若水無奈一笑,隻好由鄒太後拉着自己的手,走到軟榻之前坐下。
玉瑾不多時送上兩盞湯盅,卻全都放在若水的面前。
“這是哀家特意吩咐他們炖給你吃的,全是給你補身子的良藥,快趁熱喝吧。”鄒太後笑眯眯地看着若水。
若水一聞那湯汁的味道,已經猜出了裏面是什麽東西,老雞湯,老山參,還有蟲草花……
前兩樣倒也罷了,這蟲草花可是難得之極的良藥,補血益氣,對身體大的裨益。
鄒太後待自己的拳拳之意,在這兩碗湯中盡顯無疑。
若水也不推辭,端起湯盅,将兩碗湯喝得涓滴不剩。
那山雞加山參都是大補之物,尤其是蟲草花,若水喝了之後,不多時已經容光煥發,精神奕奕。
鄒太後看在眼裏,喜在心裏,拉着若水的手絮絮而談,所講全是一切孕婦需要注意的事情。
若水認真地傾聽,一一記在心裏。
鄒太後說了一會兒,忽然闆起了臉,對着玉瑾道:“回頭派人去賞老七一頓闆子,水兒已經是有身子的人,他竟然還讓水兒去做那樣危險的事!要是萬一水兒有個好歹,我看他上哪兒哭去!他哭倒不打緊,倒累得哀家沒了重孫,這才是大事!”
顯然,鄒太後也已經聽聞了自己裝鬼胡弄姚皇後之事。
若水哭笑不得,道:“皇祖母,這件事是我的主意,和……和他無關。”
“你還護着他!他這孩子就是年紀輕,做事沒輕沒重,水兒,你放心,等皇祖母替你好好地管教他,絕不會讓他像他父皇那樣,做出一丁點對不起你的事來!尤其是你有身子的時間,哀家會派人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他。”
鄒太後猛地一頓拐杖,神然蕭然,滿頭白發隐隐泛出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