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衛的雙腿哆嗦幾乎站不住了,牙齒直打顫,哪裏還能說得出話來。
看來這太子妃得罪不得,太子殿下更是萬萬得罪不起啊。
眼見太子殿下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他結結巴巴、哆哆嗦嗦地答道:“太、太、太子妃吩咐,說、說算是太、太子殿下親自來,也不能進去打擾。”
這短短的一句話,他結巴着說了半天才說完。
衆人忍不住想笑,可一看小七那陰雲密布、冷若寒霜的臉,有誰敢笑出來!
小七盯着那侍衛良久,忽而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很好。”
隻丢下這兩個字,小七轉身就走,絕決冷傲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衆人眼前。
那守衛立刻癱倒在地,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濕透。
衆人爲小七的氣勢所懾,直到小七離開好久,才終于透出一口氣來。
那守衛哭喪着臉,如喪考妣。
他甚至開始在心裏琢磨,不知道自己被太子殿下一怒處死之後,是否還會按照殉職論算。
哎,隻希望自己要是死了,能多發放點優恤給自己的家人,那他就死也瞑目了。
小七臉色如冰,腳下生風,很快回到自己的府裏。
周圍打掃的下人們見了,沒一個敢上前招呼。
誰都瞧得出來,太子殿下心情不佳,誰敢不想上前觸這個黴頭。
小七腳下越走越快,心火也是越燒越烈。
這個臭丫頭,真是膽子肥了!
不但背着自己偷進天牢,還特意吩咐看守不讓自己進去!
她究竟是什麽意思?嗯?
她和那樂正毅有什麽話需要私聊這麽久?她心裏有沒有把自己當成夫君啊?
如果他真要闖進去,就憑門口那些酒囊飯袋的守衛們,豈能攔得住他?
該死的!
她就不能顧忌一下她太子妃的身份?真要挑戰他這個太子殿下的忍耐程度嗎?
他越是寵她,她就越是無法無天,真是可惱!
小七越想越氣,袍袖拂起,一股勁風帶起,旁邊的一株桂花樹葉登時撲簌簌地落了一地。
“哎呦,七哥,您這是怎麽了?怎麽發這麽大的火?”
一個熟悉的聲音,略帶好笑的自他身後響起。
小七沉着臉轉過頭,果然看到笑嘻嘻走近來的老八。
“你來做什麽?”小七沒好氣地道,斜眼瞪他:“你的傷勢好了?可以出來走動了?”
他現在心情正糟,誰都不想搭理,尤其是看到老八那一臉痞痞的壞笑,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這臭小子整天給自己出一些鬼點子,自己也不會惹得水兒生氣。
陪他養傷的那幾天,他整天在自己的耳朵邊吹風。
說什麽要留住女人的心,一定要讓她懷上自己的孩子。有了孩子的女人才不會變心,才會一心一意地留在自己的身邊。
“七哥,你别這麽兇嘛!小弟傷勢大好,就想來瞧瞧你和七嫂……咦,七哥,瞧你這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樣,讓小弟猜上一猜,是不是七嫂惹你生氣了?”
老八笑眯眯地,故作驚訝地睜大眼。
其實他連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準是如此。
這天底下能讓七哥變臉的,除了他那個七嫂,再無旁人。
小七打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否認也不承認。
老八笑嘻嘻地上前,親熱地勾住了小七的胳膊。
“七哥,别生氣。這女人嘛,不能慣着,你越是寵她,她越就是上房揭瓦!你就冷着待她,等她想起你的好來,她會主動來找你的。來來來,七哥,小弟帶你去個好地方,喝酒,聽曲,解解悶!”
老八嘴裏所謂的好地方,小七一聽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拉自己去青樓妓館喝花酒。
他臉色一沉:“老八,那種肮髒的地方,你少去!要是再惹上什麽不三不四的姑娘,你是嫌胸口紮得那一刀不夠深,是不是?”
老八不以爲然地聳聳肩:“七哥,你的觀念也太落後了,你從來都沒去過那裏,怎麽知道那兒髒呢?依小弟看,那兒不但不髒,反而比大多數的閨閣後樓更幹淨!那裏的姑娘又豪爽又熱情,又溫柔又體貼,一點不象那些名門閨秀帶着滿身的嬌柔造作!在那裏,你才能享受到極緻的快樂,你才知道這女人要是柔起來,會有多麽軟!”
他鼓動唇舌,拼命想遊說小七。
小七卻沒有半點動容,冷着眼看他,甚至一把推開了他勾住肩膀的手,後退了一步。
瞧他那冷傲的樣子,反明是嫌棄自己的手髒。
老八轉了轉眼珠,忽然恍然道:“啊,七哥,我知道了,你是不敢去!”
小七原本擡腳欲行,聞言,霍然轉身,挑起長眉:“誰說我不敢!”
“你就是不敢!”老八擡着下巴道:“你怕七嫂,所以才不敢去。真想不到,我那英明勇武的七哥,居然是個怕媳婦的男人!哈哈,七哥,你怕媳婦!”
他這話明着激将,小七如何聽不出來?
本待不理,可蓦然想到若水對那守衛說的話,心頭一堵,當下袍袖一拂。
“走!”
“啊?”老八一下子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小七,“去哪兒?”
“去你說的好地方,喝酒,聽曲,解解悶。”小七一口氣地說道。
七哥居然就這麽輕易的答應了,反倒讓老八大吃一驚。
他愣了好一會兒,站在那動也不動地看着小七,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原本隻是想逗逗七哥,他知道七哥素來爲人嚴謹,别說青樓妓館不曾涉足,這滿帝都的姑娘,除了七嫂,他還沒見七哥正眼看過哪家的姑娘。
這會兒七哥真的要去了,他反而猶豫了。
這要是讓七嫂知道,自己拉着七哥去了青樓……
天知道七嫂會用出什麽樣的方法和花樣來折騰自己啊!
他眼前仿佛出現了若水冷眼斜睨着他的樣子,登時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心裏頭打起了退堂鼓。
“愣什麽?還不走?”
小七看老八猶猶豫豫的,馬上就猜出了他想的是什麽,心中的火噌噌噌地往外冒。
看樣子連老八都害怕自己娶的那個媳婦!
如果自己再不振一振夫綱,遲早會被那丫頭騎在自己的脖子上。
“啊,七哥,小弟剛剛才想起來,小弟的傷勢未愈,還不宜飲酒,嘿嘿,那個不宜飲酒,要不咱們改日再去?等小弟的傷勢大好,就由小弟做東……”
老八唠唠叨叨地,一邊說一邊後退,尋思瞅個機會趕緊開溜。
卻被小七一把扯住了胳膊。
“你傷勢未愈?”小七勾起唇角一笑,邪肆又狂放:“我瞧你精氣神十足,哪裏有半點受傷的模樣,還是……你怕她?不敢帶我去?”
被小七說中了心事,老八臉上一紅,馬上梗直了脖子,一拍胸脯:“胡說!我堂堂八皇子,怕過誰來?走,咱們這就走,就去醉春閣,這是咱帝都最好的青樓,裏面的姑娘個個溫柔貌美,什麽樣的好酒都有,咱們喝個不醉不休!”
他拉着小七,雄赳赳氣昂昂地大步就走,渾沒注意在二人的身後,有人正張大着嘴巴,眼珠子都要掉在了地上的盯着二人的背影。
若水走出天牢,才發現自己不過說了幾句話的功夫,竟然已經過去了大半天。
想起自己臨走之前留給小七的字條,他一定等得心急如焚了罷?
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忽然聽到身後一聲怯怯的低呼:“太子妃!”
“嗯?”若水回過頭來,隻見門口的一衆守衛們全是一副僵硬如木頭人的模樣,不禁奇怪。
尤其是叫住自己的那名守衛,就像嘴巴裏含了個苦瓜一樣,眉毛眼睛全都皺在了一起。
“出什麽事了?”若水不由放柔了聲音。
那守衛一看若水這溫柔的神情,柔和的語氣,眼睛一熱,差點哭了出來。
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樣,撲通一聲跪在若水面前,咚咚的磕頭。
“太子妃!小人求您一件事,若是小人死了,請太子妃您多獎賜小人一點優恤費,小人都是爲了遵照太子妃您的吩啥,對太子妃您是忠心耿耿啊!小人上有一個八十歲的瞎眼老娘,下有嗷嗷待哺的三月嬰兒,小人家裏實在是苦啊……”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停,停!”若水聽得滿頭霧水,連忙打斷他的絮叨:“你說什麽呢,好端端的你怎麽會死?”
那守衛哭喪着臉道:“現在還沒死,很快小人就要死了。”
“說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若水見他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居然連家裏八十歲的老娘也謅出來了,不由得好笑。
“剛剛太子殿下來過了,然後、然後……都是小人沒管好這張嘴巴,多嘴多舌地惹了太子殿下的不快,太子殿下一定會要了小人的腦袋,太子妃,小人可都是按照您吩咐的話說的呀!”
小七來過了?
若水總算明白這守衛爲什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
可想而知,小七走的時候,是氣成了什麽模樣!
可若水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吩咐了什麽話,居然能把小七氣得連天牢都不進,掉頭就走?
“你和太子殿下說什麽了?”
“小人遵照太子妃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天牢。太子妃,您說的任何人,自然是包括太子殿下,所以小人就原話實說……小人該死!小人糊塗!小人有眼無珠!小人多嘴多舌!”
那守衛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往自己臉上扇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