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他認爲自己讓他去帶碧荷回來,是爲了支開他。如果自己要是不把事情向他解釋清楚,以後想讓這個傲嬌的家夥幫自己辦事,就有點難了。
若水的眼珠對着墨白一轉,微笑道:“你送她回去的時候,和帶她來這兒的時候,可發現有什麽不同嗎?”
“不同?”墨白側頭想了想,“沒有什麽不同,我墨白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别說是從區區的皇宮中帶進帶出一個人,就算是千軍萬馬,又攔得住我嗎?”
話語中全是自傲之氣。
若水輕輕一抿唇,目光對他瞬了瞬。
墨白一愕,仔細回想了一下:“對了,她身上中的毒已經被你解了,送她回去的時候,我并沒在她身上重新灑上藥粉,她已經能夠行動自如了。”
“不錯!小白,你的觀察力還是很敏銳的嘛。”若水笑着贊了他一句。
“可是這有什麽問題麽?”墨白疑惑道。
“我這個僵屍粉的毒性,可以讓人保持十二個時辰一動不動,如果不得我的解藥,他們就一定會維持到那個時辰。你送碧荷回去的時候,當時和她在大殿中的還有好幾個姚氏黨羽,他們中毒全在碧荷之先,可他們的毒性依然未解,而碧荷卻能行動自如,他們雖然不能動,可是眼睛會看,耳朵會聽,你覺得他們看到這樣的情形,心裏會怎麽想?”
“你是說,他們一定會懷疑碧荷是裝的,或是服了你的解藥!他們一定會認爲碧荷已經背叛了姚皇後,投靠了你?”墨白聽了若水的話,不由恍然大悟。
“他們一個個都是小心謹慎、深沉多疑之人,就算不敢十分确定,但是對碧荷,恐怕就不會像以前那樣信任了。隻要在他們心裏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待我日後再澆澆水,施施肥,這顆種子一定會生根發芽,到時候,你說,碧荷還能再獲得姚皇後的信任嗎?”
若水的唇角微微上翹,目光中露出淡淡的嘲弄之色。
“這碧荷年紀輕輕,卻城府極深,她的心志也極是堅硬,我不打算用酷刑逼供,因爲那樣就算她供出來的,也不一定是真話。她是姚皇後身邊最信任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姚皇後突然不信任她了,你說,姚皇後會怎麽對付她呢?”
若水凝視着墨白,似笑非笑地道。
墨白挑了下眉,冷冷一笑道:“知道秘密太多的人,總是活不長久的。原來,你是想借姚皇後之手,讓她們自相殘殺,讓姚皇後先對碧荷起疑,然後下手除掉她!你倒用的一條借刀殺人之計啊!”
“我沒你想的那麽惡毒!碧荷雖然助纣爲虐,但是我相信她也不是天性惡毒之人,她一定是有什麽把柄握在了姚皇後的手中,這才不得不受她差遣指使,她所作所爲,也算是身不由己。她也隻是一枚可憐可悲的棋子罷了,我和她無仇無怨,又何必使計要了她的性命呢?”
若水瞅着墨白,頗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那你的意思是……”墨白不解。
“小白,下面的事,我還需要你繼續幫忙,你會一直幫我的,對嗎?”若水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對墨白這個人,若水已經捉摸到了一點他的心性。
自己要不軟不硬,不輕不重,既不顯得有求于他,也不能用命令的語氣吩咐他。
而且若水發現,自己越是不拐彎抹腳,墨白答應起來就越是痛快。
不過這墨白精明之極,自己想要駕馭他,還得多花些心思才行。
“說吧,還需要我做什麽?隻要你說,我就做。”
燭光照在他的臉龐上,顯得他的眸子深邃黝黑,仿佛一泓深井,一眼看不到頭。
他似乎話中有話。
若水的心微微一跳,随即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去,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話中之意。
“明天,陪我去一個地方吧。”她淡淡地道。
原本她是想讓墨白潛入皇宮,暗中監視姚皇後的一舉一動,或許能發現那個幕後之人的蛛絲馬迹。
可轉念一想,墨白絕對不會答應。
若水雖然不清楚他爲什麽一定要追随在自己的身邊,但有一點她敢肯定,墨白絕不會離開自己太久。
“沒問題。”墨白答應得極是爽快,甚至都不問是什麽地方。
在他的眼裏,這天底下就沒有他墨白不敢去、不能去的地方。
“好,天色已晚,你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若水起身走到門邊,對墨白道:“我給你安排一個住處,你先暫時住下,等安頓下來之後,你告訴我你的喜好,我讓小桃幫你布置一下,肯定會讓你住得舒舒服服。”
“住處?不需要。”墨白揚了下眉毛,對着室内掃了一眼,淡然道:“我看這裏就很好,我就住在這裏好了。”
“墨白!”若水有些惱怒地瞪着他,這人開起玩笑來,絲毫沒有分寸。
“我既然是你的貼身護衛,自然不能離開你半步,要不我怎麽能夠安心入睡?”墨白眨眨眼,“等太子殿下回來,我自然會退位讓賢,絕對不會出現在你二人身邊的三尺之地。”
“不行!”若水打開房門,向外一指:“你給我出去!”
若水聽出他話中淡淡的調笑之意,愈加惱怒,拉下臉來毫不客氣地說道。
墨白凝視着她,神色間有一絲受傷的表情:“你覺得我在調戲你?我在你的心裏,真的就是這麽輕薄無行麽?”
難道你不是麽?
若水腹诽,卻沒說出口來。
“你以爲今天在宮中發生這樣的事之後,今夜你會平安無事的度過?你以爲就靠這太子府裏的一些會此三腳貓功夫的暗衛,就能護得了你的周全?你真是太小看别人了!”
墨白冷哼一聲,飄然躍出窗外,随後丢了一個包袱進來。
“你自己瞧!”他冷眉冷眼地道,臉上有如罩了一層冰霜。
若水好奇地走上前,隻聞到一股濃郁之極的血腥之氣,那個包袱鼓鼓囊囊,沾滿了濃稠的血液。
“這是什麽?”若水忍不住掩住了口鼻,那一股股沖鼻的血腥之氣讓她覺得有些氣悶,胸中像是堵了塊棉花般難受。
她暗暗奇怪,前世做爲軍醫,她不知道動了多少台手術,這血腥氣早就聞得習慣了,穿越之後,她對這股味道也從來沒有排斥的感覺。
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一聞到這股氣味,她就覺得很不舒服,臉色微微蒼白。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墨白顯然心中有氣,語氣不善,略帶嘲諷的瞥了她一眼:“太子妃你殺人都不眨眼,難道你會怕見血?”
燈光下,他看到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心中一動,可一想到她剛說對自己說話的語氣,還趕自己出門,他就惱火。
若水咬了咬牙,是啊,她什麽時候怕見過血來?
可是今晚這包袱裏的血味實在是濃郁,一股股的從鼻端直沖入腦,讓她有些頭暈目眩。
或許是這段時間太累了沒有休息好,再加上腹内空空,所以才會對這味道反應這麽強烈吧,若水心想。
她平息了一下胸口翻騰不适的感覺,走上前去,解開包袱,不由吓了一跳。
包袱裏面,卻是幾隻血淋淋的血手!
那血液尚自粘稠,顯然砍下來時間并不長。
“這是什麽意思?”
若水擡頭看向墨白,開口問道。
離得近了,血腥氣越發的濃,若水突然覺得一陣煩惡欲嘔,忍不住伸手扶住椅背,吐了起來。
她久未進食,胃裏空空如也,隻吐出幾口清水。
“你怎麽了?病了麽?”墨白眉頭一皺,伸手相扶,發現她的臉色越加的蒼白異常,他本來生她的氣,這時語氣一變,透出淡淡的關切之意。
若水卻衣袖一拂,推開了他伸過來的手,退了兩步,離得地上的包袱遠了些,吸了口氣道:“沒事,我沒那麽嬌弱,動不動就生病,可能是好久沒吃東西,胃裏難受。”
她在自己的合谷穴上掐了幾把,登時覺得胸口舒服了許多,臉上也有了淡淡的血色。
“是麽?”墨白懷疑地看她一眼,見她的氣色的确好了許多,提起來的心這才放下。
他不願讓她看出自己眼中的關心,遂指着包袱裏的斷手,淡淡地道:“這些家夥們的身手,個個都和我那十三師兄相似,他們不知道奉了誰的令,想來害你,被我發現,順手幫你解決了,隻是我和他們無怨無仇,也沒要了他們的性命,隻是砍掉了他們的幾隻狗爪子,給他們的主子一個警告。”
聞言,若水悚然一驚,擡眸看向墨白。
他那位十三師兄的身後,若水可是親眼見過的,就連小七都和他鬥得幾乎不相上下,如果對方派來的人果然個個像那十三師兄一般,就算小七在自己身邊,恐怕也難以護得自己的平安。
看來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爲,已經大大的怒及了那神秘人的底線。
他竟然派出了這樣一批高手,來取自己的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