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德帝略帶嘲弄的看着姚皇後變幻不定的臉色,再次一擊掌,這次侍衛們帶進來一個也是身穿太醫服色的官兒,可是在場的衆人,卻全不識得。
“此人是誰?也是太醫院的太醫麽?”
“從未見過此人啊。”
朝臣們瞅着這人,紛紛搖頭。
此人年紀甚輕,不過三十許,颏下微須,臉皮白淨,長相平平無奇,是讓人一眼瞧過之後,留不下半點印象的那種。
可是姚皇後見了這人,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嘴唇都忍不住哆嗦了。
聖德帝一直在目不轉睛的觀察她的臉色,自然是注意到了,微笑道:“看來朕的皇後認識的人還真不少,此人,你識是不識!”他最後這一句聲音突轉威嚴。
姚皇後蒼白着臉,極緩極緩地點了點頭。
事己至此,她就是否認也沒有用,隻有想别的法子,讓自己從這場災難中脫身而去。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個人明明被自己藏得好好的,除了她最信任的碧荷,無人得知,聖德帝究竟是從哪兒把他找出來的呢?
“皇後娘娘……”若水突然輕輕開口,聲音清脆,她的一雙明眸正眨也不眨的看着姚皇後,目光含笑,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您一定在想,我們是從哪兒找到的這個人。有一句話,不知道皇後娘娘有沒有聽說過。”
“什麽話?”姚皇後厲色冷眸,聲音似乎從齒縫中擠出來一樣。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若水笑道:“隻要做了,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是要留下蛛絲馬迹的,皇後娘娘就算做的再隐秘,也總是會不小心留下尾巴的。”
說完,她的目光似有意似無意的對着墨白瞄了瞄。
這姚皇後辦事确實夠謹慎小心,要不是她身邊有墨白這樣一名出色的追蹤好手,想找發現此人的蹤迹,還真是難上加難。
“你這話是何意?是不是你暗中挑唆陛下,栽贓嫁禍于本宮?”姚皇後昂起頭,恢複了高高在上的皇後派頭。
“皇後娘娘,栽贓嫁禍這四個字用得倒是極好,隻不過……究竟是誰栽贓嫁禍,還需要大理寺丞姚大人,好好的審一審了。”若水微微一笑,退回聖德帝的身邊,不再多言。
姚皇後好像被她一言提醒,猛的醒悟過來,看着在大殿的中間呆呆站得筆直,像個木頭樁子似的幾個黨羽,這才意識到,他們爲什麽一動不動,連聖德帝駕臨,他們都不跪下磕頭,顯然是着了這妖女的道兒!
“陛下,究竟是誰在暗中下毒,這事情已經擺在眼前了,要不是柳若水這個妖女,這幾位大人爲何好端端的連動也不能動?一定是這妖女做了手腳,在他們的身上下了毒!陛下,這妖女竟然敢在朝堂上公然行兇,毒害朝廷重臣,罪不容誅!”
姚皇後一臉憤恨地指着若水,轉向聖德帝,侃侃言道。
“皇後,這大殿之中有這許多的人,你爲何一口咬定是太子妃下的手呢?難道就不會是你自己?”聖德帝掃了她一淡,淡淡反問道。
“臣妾萬萬不會!”姚皇後頓了一頓,又道:“虎毒尚不食子,臣妾就算再心狠手辣,也不會毒害自己的親兄長吧?”
她的目光轉向姚思成,隻見他隻有兩顆眼珠子可以轉動,身上就像是僵硬了一般,動也不動,不知道他究竟是被若水下了什麽毒,才變成這般模樣,心中又是擔憂又是焦急,這神情倒也半點沒有作假。
大臣們一個個都是鑒貌辨色的老人精兒,一眼就看出姚皇後沒說假話,當下便有人想,姚皇後這話倒也有些道理。
她怎麽可能毒害自己的夫君,和親哥哥呢!
更何況,這幾個不說不會動的木頭人們全都是姚氏一黨,他們在聖德帝來到之前,還一個個活蹦亂跳的,鼓動着唇舌爲姚皇後幫腔,口口聲聲要拿太子妃和樂大将軍治罪,如今變成了這般模樣,倒像真是着了太子妃的道兒。
可這番計較他們隻是在心裏琢磨了一下,臉上半點也不顯露出來。
就算是太子妃動的手,也隻讓他們感到大快人心。
這幾名姚氏黨羽,在皇帝陛下沒來之前,蹦達得多歡,現在變成了僵屍一樣的人,讓人看着就舒坦。
他們才不管是誰動的手腳呢。
“皇後娘娘,您的意思是,這幾位大臣們是被人下了毒嗎?”若水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殿中那幾人身上轉了轉,似乎有些好奇的問道。
姚皇後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可不像别的大臣那樣無知,若水會使用毒術,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要不是她對自己的這幾名心腹大臣使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毒,他們怎麽會突然變成這般模樣。
“妖女!旁人不知道你的手段,本宮卻知道,你表面上使用醫術救人,暗地裏卻精研毒術害人!你敢說這幾位大臣不是中了你的毒?”
姚皇後心裏打的算盤是,就算她證明不了這幾人是若水下毒,她也要讓朝臣們知道,這位太子妃并不是什麽濟世救人的良醫,她更擅于的是……用毒!
要知宮闱之中,最忌諱的就是兩件是,一件是巫蠱之術,第二件,就是毒!
幾乎是人人聞毒而色變。
每個人都把會用毒使毒的人,當成了十惡不赦的大魔頭,隻想除之而後快。
隻要讓衆人知道,身爲東黎國的太子妃,居然會使用毒,那就不需要她再出手對付她了,就這些忠于皇帝陛下的大臣們,也絕對容不得一個會用毒的女人,繼續留在皇宮之中,留在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身邊。
到那時候,她自然有辦法讓若水身敗名裂,死得慘不堪言!
“噢!”若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原來皇後娘娘以爲這幾位大臣們,是中了我的毒,才變成這副模樣的。可是……”
她拖長了聲音,澄流如水的目光對着周圍看了一圈,一臉無辜道:“在場的大人們想必都看得清清楚楚,在我進殿之前,這幾位大臣們就是現在的這副模樣了吧,我就算是要對這幾位做什麽手腳,下什麽毒,也沒有這個機會呀!皇後娘娘,您說對不對?”
“你……”姚皇後咬着牙,正要說話。
若水忽然“哧”的一聲,抿唇笑道:“皇後娘娘,還真是太高看我了呢,我要是真有這樣的本事,有這樣的毒術,那咱們東黎國可就大大的太平了呢。”
“水兒,你爲何會這樣說?”聖德帝嘴角含笑,好奇的問道。
“父皇,您想,如果兒臣有這等本事,咱們東黎還需要擔心邊境之危嗎?隻需要兒臣來到戰場上,對着敵國的将士們,動動手腳,用用這樣的毒術,把他們一個個全都變成了木頭人,咱們東黎定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兒臣有這本事,不但可以保家衛國,還可以開疆拓土呢。”
若水的這一番話連削帶打,她剛一說完,殿堂中就響起了一片笑聲。
大臣們一個個捋着胡子,邊笑邊點頭。
鄭太尉笑得更是大聲,他對姚皇後可半點也不瞧在眼裏,一邊笑,還一邊大聲贊道:“太子妃此言,甚是有理,可見女人也并不都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像太子妃這樣的女子,才可以稱得上是有才有德有見識!”
言下之意,顯然是諷刺姚皇後同爲女子,卻無才無德無見識。
姚皇後的臉都快綠了。
這個該死的老東西!
他剛才還一副病奄奄半死不活的樣子,現在怎麽變得如此精神?說話倍響,笑聲倍大,說出來的話和刀子似的,刺得她渾身疼,更恨得她差點咬碎了銀牙。
但是她知道,現在不是對付鄭太尉的時候,現在她要對付的隻有一個人,就是……柳若水!
她努力壓住了心頭欲噴發的怒火,向鄭太尉狠狠剜了一眼。
老東西,本宮和你的仇,算是結下了!
她轉向若水,神色淡然地道:“太子妃既然執意不肯承認,是你對這幾位大人們下的毒手,那你敢不敢當堂驗證一下呢?”
“不知道皇後娘娘要如何驗證呢?”若水眨了眨眼道。
“很簡單,咱們太醫院養了這麽多的太醫,也不是白吃飯的,就讓太醫們來給這幾位大人們檢查一下,究竟有沒有中毒好了。太子妃,你可敢試上一試嗎?”
姚皇後緊盯着若水的雙眼,臉上露出略帶緊張的神色。
若水看在眼裏,隻是覺得好笑。
她以爲隻要證明了這幾人中了毒,就能把下毒的人栽到自己的頭上嗎?這想法好不天真!
這姚皇後看起來聰明,實則也就是個草包。
要是沒有她背後的那人爲她出謀劃策,她絕對不會有今天的地位和權勢。
至于她背後的那人麽,倒的确是個高人,直到現在,若水也沒有抓到他的半條尾巴。
那麽自己搞定了姚皇後,那人會不會露面呢?
若水很是好奇。
她看着對面神色緊張的姚皇後,怎麽,她就這麽害怕自己不中她的激将之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