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喜得眉花眼笑,連忙謝過收起。
若水煩惱的揉揉眉頭,回眸瞪了墨白一眼,目光中露出責怪之意。
他就算要跟着自己,有必要做得這麽明目張膽嗎?
他分明就是故意找事!
墨白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顯然是說,他也是迫于祖訓,這才逼不得己,随後昂起了下巴,一臉傲氣的輕哼一聲,眼神中全是不屑,又像是說,你以爲本公子是誰,樂意跟着你嗎?
小七攜着若水的手,并肩上樓,到了房門口,轉回身來,對着跟在二人身後的墨白揚了揚眉,似笑非笑道:“墨兄,這一路上口幹了吧,可要進來喝一杯茶?”
他話中的譏诮之意顯而易見,可墨白就像是壓根沒聽懂,笑逐顔開地道:“哎呀,七兄不提,在下還不覺得,這嘴巴真是幹得很,七兄這裏有好茶?那在下就叨擾一杯罷。”
小七一愣,萬沒想到這墨白居然會厚顔無恥到這地步,竟然連二人的房間也想插上一足。
老八忍不住開口道:“墨白,你是跟屁蟲嗎?我七、七哥走到哪你跟到哪,你要是想喝茶,去我房裏,我請你喝!”
墨白一翻白眼,道:“你以爲我墨白是誰的茶都喝的嗎?我墨白瞧不起的人,連話我都不會多說一句,哼,你的茶,留着給你那位唐大小姐喝吧。”
說完,他徑自進了自己的房間,砰地關上了房門。
“自高自大,有什麽了不起!你以爲我八爺的茶,是誰都喝得到的嗎?”老八對着他的背影呸呸連聲。
“老八,以後你少招惹他,回房休息吧。”小七瞅了老八一眼,眼含警告。
這墨白的身手他清楚,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高深莫測”,就連他自己對上墨白,都沒有取勝的把握。
而此人的性格又極是古怪,似友非友,似敵非敵,着實是一個極其麻煩的人物,老八的功夫不及他,機變不及他,如果萬一惹惱了此人,真可謂是後患無窮。
老八明白小七是爲了自己好,點了點頭,嘀咕了一句:“流年不利,出門踩上了狗屎,走到哪都帶着股臭氣。”
言下之意,自是罵那墨白是狗屎了。
他也害怕墨白真的打擊報複,說完這一句,就迅速閃身進門,也是砰的一聲帶上了房門。
小七和若水搖了搖頭,都覺得好笑。
這二人鬥起氣來就像小孩兒一樣。
尤其是老八,簡直就是沒心沒肺,唐珊瑚的離開,對他像是沒有半點影響,不,他反倒像是擺脫了一個大包袱,渾身上下都覺得輕松了。
若水深思地看着老八的房門,琢磨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在老八的心裏,當真是沒有唐珊瑚的一丁點位置麽?
“咱們進去休息吧。”小七攬着若水的肩,進了房,雖然掩上房門,隻有他二人在場,但一想到墨白就在二人的隔壁,小七就覺得心裏一陣冒火。
他有滿肚子的話要和若水說,可他知道,以墨白的耳力,不管他說的聲音再輕悄,他都能聽得一字不漏。
小七明白這個道理,若水又何嘗不明白?
她更明白的是,墨白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把這一池水攪得更混,可這樣對他有什麽好處?
“水兒,那墨白……”小七把心一橫,決定問個痛快,管他墨白聽不聽得到,他要是再憋下去,非悶壞了不可。
“小七,你先什麽都别問,關于那墨白的事,我會和你解釋,我現在真的很累也很困,讓我先睡一覺,好不好?”
若水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小七的唇邊,阻住了他将要出口的問題。
她的語氣溫軟如綿,小七又怎麽可能說不好?隻好悶悶的點了點頭,拉着她坐在床上。
若水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床褥鋪得厚厚軟軟的,還帶着一股陽光的香氣,她隻覺得倦意一個勁的襲來,她現在實在是沒精神也沒力氣說話了,往床榻上一躺,幾乎是瞬間就睡了過去。
小七卻沒有馬上就睡,他側頭打量她沉靜的睡顔。
分離了好幾天,她終于又平平安安的躺在他的身邊了,他不舍得睡,他怕一覺醒來,會發現這又是一個夢。
他伸出手指,緩緩撫着她柔滑如玉的肌膚,兩眼眨都不眨的凝望着她,她的眉尖輕輕蹙起,似乎在夢中有什麽煩惱之事。
小七微微一怔,忍不住按在她的眉尖上,想替她撫平眉頭,解除煩惱,若水迷迷糊糊的一擺手,嘟囔了一句:“小七,别鬧。”
他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心中覺得平安溫暖,聽到她在夢中叫着自己的名字,這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他輕輕地側卧在她身邊,依然目不交睫地看着她,他不困,一點也不困,他願意就這樣看着她,直到天光大亮。
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很涼,讓他心中憐惜,不由自主的環過手臂,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裏,看到她像個小貓一樣,在自己懷裏尋了一個舒适的姿勢,繼續安睡,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的笑意突然凝固在唇角。
半眯着的眼眸驟然睜大,扭過臉,滿眼震驚地瞅着熟睡中的若水。
怎麽會這樣?什麽會這樣!
小七臉上滿滿的全是不可思議的震驚,更夾雜着說不出的心痛莫名。
他的手指正摸在她的左手脈博處,他本是無意識中的輕觸,卻突然發現她的脈薄而滑,身體裏的内力若有若無,不由悚然一驚。
她的内力呢?爲什麽竟然消失不見了?
怪不得她現在這麽容易疲累,睡着的時候再也不像從前那般驚醒,原來全是因爲她失去了内力!
難道……
一個可怕的念頭隐隐浮上了小七的心頭。
她爲了給自己療傷,竟然把她的内力全都輸給了自己麽?
是了!一定是這樣!
怪不得自己傷愈之後,會覺得突然之間功力大進,自己竟然還以爲是那墨白相助,原來、原來竟然是她!
這世上待自己最好的,除了她,還有誰!
小七怔怔的瞧着若水,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真想把她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去,真想……
這個該死的丫頭!她一向聰明伶俐,怎麽做出這樣的蠢事來!
她體内的那些真氣雖然遠遠比不上自己,但對付普通的江湖人士,也足以自保,可是現在,如果自己不在她的身邊,她遇上了那些心懷惡意的人……
小七不由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随後他胸膛一挺,傲然想道:就算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她一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他自會保得她平安周全,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他又怎麽配做她的夫君?又怎配許她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這樣一想,小七糾結痛楚的心情慢慢變得平複下來,眼眸中是水一樣的柔情。
他一瞥眼,看到了桌上的油紙包,那裏面的食物是烤山薯,應該是極普通的東西,可他發現,當她聞到那股香味的時候,眼神中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喜悅之色,想來,她一定是極愛吃這個喽。
等她醒來,隻怕這東西就涼了。
對了,還有茶,她要是睡到半夜,一定會覺得口喝。
小七目光一閃,起身沏了一壺熱茶,連同那烤山薯,一起揣進懷裏,然後運起内力,胸膛處變得火熱一片,這樣的話,等她醒來,這茶也不會涼,烤山薯也還會是熱的。
小七所料不錯,若水這一覺睡得極沉極香,她幾乎都不願意醒來。
可她心底總是有一個小聲音在提醒她,醒醒,醒醒,你還有話要和小七說。
她掙紮着睜開眼來,眼前一片漆黑,她忍不住又閉上了眼睛。
可是緊接着,她的耳邊響起了小七的聲音:“水兒,醒了麽?”
小七的眼睛幾乎能視夜如白晝,他怕打擾她休息,房内并沒有點燃蠟燭,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在黑暗在一直盯在她的臉上,見她長睫輕顫,一臉迷惘的睜開眼,心中一喜,忍不住開口叫她。
若水恍惚中以爲身在夢中,隻覺抱着自己的人懷抱熟悉溫暖,那熟悉的清新的味道正是小七身上散發出來的,輕輕叫道:“小七,是你?”
“是我。”小七攬緊了她,柔聲道:“渴了麽?要不要喝杯水?”
“好。”若水果然覺得喉嚨又熱又痛又幹,幾乎有些嘶啞。
小七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茶壺,倒出一杯熱茶,遞在她的手中。
若水伸手接過,一口喝幹,隻覺入口微熱,溫度極是舒适,不由得一怔,問道:“小七,這茶怎麽是熱的?”
小七輕輕一笑,道:“你身體虛,喝涼茶容易傷身,還是喝熱的好。”
說完接過她手中的空杯,又滿滿倒了一杯放在她手裏。
若水卻沒有喝,她握着杯子,手指在杯沿上輕輕的摩挲,心中沉吟。
“傻丫頭,不過是一杯熱茶,也值得你花心思去想麽?來,喝了這杯茶,再吃點烤紅薯,也是熱的。”
小七把懷中的油紙包也取了出來,然後點燃了桌上的蠟燭,幽幽的燭光亮了起來,滿室飄散着烤紅薯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