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落地的那一刻,馬上又問道。
他的視線也随之落在墨白身後的那條纖長玲珑的背影上。
她一頭烏發長長的披落在床上,床上鋪着一件潔白如雪的長衫,黑亮的柔絲映着白衣,格外的奪目。
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那熟悉的身形,已經讓老八的全身都開始發起抖來。
眼前的一幕對他的沖擊實在太大了,大得讓他幾乎承受不住。
“七嫂,她是我的七嫂嗎?”他的聲音輕似耳語。
“不!不是!她不是!”他剛說完,又猛地搖搖頭,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他最敬愛和尊敬的七嫂,怎麽可能和别的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他一定是看錯了。
對,看錯了。
他揉揉眼睛,再次瞧去。
可就是這時,若水似乎被人聲驚動了,她微蹙着眉,迷迷糊糊地轉過身來,問道:“墨白,怎麽了?”
她見到眼前燭火昏黃,人影微晃,心中一驚,一下子坐起身來,叫道:“墨白!”
“水兒,别怕,我在這兒!”墨白立刻體貼地回過身,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撫。
若水的心定了定,剛才在夢中,她居然夢到了他的那個大師兄,他睜着一雙冒火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她,讓她不寒而栗,然後悚然驚醒。
甫一睜眼,她就看到眼前飄晃着一個白影,兩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本能的認爲是那位大師兄真的出現在面前,這才又驚又慌地叫出聲來。
聽到墨白的聲音,她才覺得自己又做了一個惡夢,忍不住閉了閉眼。
這段時間不在小七的身邊,她總是頻做惡夢,不過還好,再有兩天,她就能見到他了。她不知道有多少話,想要和他訴說。
老八再次被眼前的情景狠狠震了一下。
他張大了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現在就算是他想欺騙自己,說他認錯人了,他也做不到。
床上的那姑娘回過頭來,那神清骨秀的容貌,除了若水,天下再也沒有第二個姑娘!
她顯然是從夢中驚醒,脫口叫出來的名字居然是:墨白!
難道她該喊的不是他的七哥嗎?
難道在她的心裏,這個墨白已經比他的七哥更重要了嗎?
老八狠狠的咬着牙,牙齒都幾乎要被他咬碎了。
那個一臉冷诮的墨白聽到了她的叫聲,居然回身攬住了她的肩,冷漠的面龐瞬間解凍,像是春回大地,眼角眉梢滿是柔情,款款叫她:水兒。
水兒!
她居然允許第二個男人這樣親昵的叫她!
老八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柳若水!”他再也忍無可忍,指着若水,大聲叫道。
他的喉頭像是被哽住了,胸膛幾乎要裂了開來,眼淚氣得奪眶而出。
“老八!”
若水這才發現眼前站着的那個人居然是老八,她又驚又喜地從床上跳下來,伸手去拉老八。
老八用力一掙,掙開了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目光中滿是敵意和不屑。
若水一愣,來不及琢磨他這奇怪的反應,就急切地問道。
“老八,小七呢?他在哪?”
老八的嘴唇哆嗦着,臉上的肌肉痛苦的扭曲着,卻是直愣愣地瞪着她,一言不發。
看到他的樣子,若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沒來由的心中一慌。
“老八!快告訴我,小七是不是出事了?他,他在哪兒!”她沖上前,一把拉住老八的胳膊,再次問道。
老八的手臂用力一甩,若水猝不及防,被他甩得一下子向後摔去,墨白上前一步,及時扶住了她。
老八見狀,更是怒發欲狂。
“你、你還好意思問我七哥?你對得起我七哥嗎?你知道我七哥這幾天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嗎?可是你居然、居然和他、和他……在一起!”
老八氣得目眦欲裂,他見墨白扶着若水,上前一步,抓住若水的胳膊,猛地把她從墨白的身邊拉了過來。
“她是我七哥的女人,你有什麽資格碰她!”老八叫道。
墨白隻是輕輕地一抿唇,既無怒色,也不說話,就像旁觀者一樣,靜靜地看着一出好戲。
若水隻覺得頭昏腦脹,腦袋裏像是有好幾個小人在打鼓一樣,她這段時間來憂心擔心,心火上攻,都被她強自壓了下去。再加上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又困又倦,剛剛睡了沒一會兒,又被突然吵醒,一睜開眼睛,看到的人居然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老八!
有那麽好一會兒,她都以爲自己還是在夢中。
她夢到老八在義憤填膺地指責她背叛了小七,還指責她和墨白在一起。
真是荒謬!
這真的是個夢!
要不是在夢裏,老八怎麽可能說出這麽無稽的話來呢?她怎麽會背叛小七,又怎麽會和墨白在一起?
她自嘲地勾唇一笑,喃喃道:“老八,我好像夢到你了,小七呢?他怎麽沒來?”
老八氣得用力握緊了她的手臂,咬着牙道:“柳若水!你睜大了眼睛看看,這不是夢!你還有臉提我七哥!要是讓七哥親眼看到你和這個、這個男人在一起,他、他怎麽可能受得了這個!”
手臂上傳來的劇痛讓若水蹙緊了眉,她轉頭看向老八,驟然多了幾分真實感。
“老八,真的是你?你七哥呢?他在哪?”
“你少口口聲聲的提我七哥,你不配叫他!柳若水,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女人!你、你根本配不上我七哥!”
老八怒聲叫道,他的手就像鉗子一樣,握着若水的骨骼格格作響,幾欲斷裂。
“你放開她!”墨白上前一步,冰冷的黑眸射向老八,帶着一股逼人的殺意。
“這是我們的家事,關你屁事,要你多嘴!”老八熱血上湧,對面臨的殺機毫不畏懼,他向前一挺胸膛,把若水向身後一拉。
若水被老八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隻覺得頭痛欲裂,腦子裏昏沉沉的,胳膊更是被老八抓得痛徹入骨,她扶着一鼓一鼓跳着疼的額頭,忍痛皺着眉看向老八。
“老八,你給我說清楚,我怎麽對不起小七啦?我做了什麽對不起小七的事了?”
“你、你還好意思問我?我不是瞎子,我有眼睛,剛才的一幕我看得清清楚楚!”老八氣憤地叫道。
“剛才的哪一幕?”若水越來越迷糊了。
她轉頭看向墨白,墨白隻是聳了聳肩,做了個無辜的表情。
若水看了看那張鋪了墨白長衫的床,猛地醒悟了什麽,她轉回頭來:“老八,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實,更何況我和墨白之間,真的什麽事也沒有,他隻是覺得那床單太髒,所以脫下外衣鋪在上面讓我睡覺,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她不說還好,她越說,老八的心就越是一片冰涼。
他親眼看到的事,還有錯嗎?
要不是疼惜她,墨白會舍得把他的外衣脫下來給她當床單?
墨白是什麽人?
殺人不眨眼,奪命不見血的江湖第一殺手!
從來沒聽說過有哪個人能在他的手裏留下活命,更沒聽說過哪個姑娘家得到過他的青睐。
他爲什麽會對她這樣的好?要不是他們之間有了什麽,他會把她護得像掌心裏的寶?就像七哥對她一樣?
更何況,他都親眼看到了,當他推門而入的時候,他們兩個正緊緊地靠在一起,躺在同一張床上,而若水她,還睡得很香很甜,顯然在她的心裏,已經把這個男人當成了依靠。
老八瞅着若水,眼中再次漫上了淚水。
那是悲傷和絕望的眼淚。
他的喉嚨逼緊,聲音沙啞,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告訴我,你和他在一起,是他強迫的你,對不對?”
若水愕然,睜大了眼睛。
老八慢慢地逼近了她,雙眼瞬都不瞬:“隻要你說,我就相信你!而且我答應你,今天我看到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告訴七哥,我會爲你瞞他一輩子!隻要你告訴我,是他強迫的你,你說,你說啊!”
他握着她的雙肩,用力搖晃。
她的沉默越發的刺激了他,他的手勁越來越大,若水覺得自己的頭更昏沉沉了。
“沒有!他沒有強迫我!”若水閉了閉眼,大聲叫了出來。
老八的手臂像是被人點了穴般,一下子不動了。
他的雙眼睜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着若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若水睜開眼睛,又很快閉上了,她的眼前一片金星亂舞,腦子裏亂糟糟的幾乎理不清思緒,但是她知道有一點很重要,她一定要向老八解釋清楚這個誤會,她不能讓小七也對自己産生誤會。
“老八,你能不能冷靜一下,坐下來慢慢地聽我說,這幾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若水深深吸了口氣,把胸口焦燥煩惡的情緒壓了下去,她睜開眼睛,放緩了語氣,慢慢地說道。
老八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彎了彎,他竟然笑了。
“你都和别的男人睡在了一起,你還叫我冷靜?你叫我他娘的怎麽冷靜?難道你叫我在七哥的面前,也笑着告訴他,讓他别再爲了你抓心撓肝的傷心難過了,因爲他最心愛的女人,你……已經另外有了新歡!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