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己至此,她拿墨白沒有半點法子,隻好乖乖的聽他的話,閉眼睡覺。
可是,她卻思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不真實。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和墨白,原本還是處在敵對雙方的兩個人,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同盟體?
他本來是想要取小七性命的殺手,一下子搖身一變,變成了自己身邊的貼身護衛?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還有他說的那個關于黑镯的祖訓,該不會是編出來騙自己的吧?
或許,他是想騙取自己的信任,呆在自己的身邊,實際上另有圖謀?
究竟,該不該相信他的這番話呢?
若水在黑暗中皺起眉頭,苦苦思忖。
不知何時,墨白已經悄無聲息地睜開眼,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定定地停駐在她的臉上,眼眸中光華流轉,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
他的手,緩緩地撫摸着胸口的那塊刺青。
關于這兩枚圓環的秘密,他所知道的,遠比他告訴她的,要多得多。
隻是……
墨白抿嘴了唇,黑眸閃過一絲不可名狀的光芒。
“睡覺!”
墨白實在受不了她那雙骨溜亂轉的大眼睛,索性一指,點中了她的睡穴。
身畔的姑娘終于安靜了。
聽到她發出勻細的呼吸聲,墨白隐在黑暗中的唇,輕輕一勾,無聲無息的笑了。
翌日一早,墨白果然如他所說,帶着若水離開了山洞。
在離開之前,他處理了一下那位三師兄的屍體。
偌大的一個人,就這樣化爲一縷青煙,消失在空中,沒有留下半點痕迹,就像是世上從來不曾有過這個人一樣。
若水親眼目睹了他處理屍體的手法,心中也不禁發毛,臉上卻沒露出半點異樣。
“你果然和别的女子不同,居然沒有尖叫,也沒有暈倒。”墨白看了她一眼。
“這不算什麽,以後你跟在我身邊,恐怕你會見到比這個更不可思議的事情。”
若水揚了揚下巴,不願意在他面前示弱。
“是麽?”墨白淡淡一笑,“咱們今兒怎麽趕路?如果我所料不錯,你的夫君他們正在快馬加鞭奔往帝都的路途,恐怕此時已經走在咱們前頭了,以你的腳程,想追上他的那匹神駒,恐怕不易。”
“那以你的腳程,能追上他嗎?”若水白他一眼。
墨白輕笑一聲,道:“那匹棗紅馬實在是罕見之極,我再自負輕功無雙,兩條腿也跑不過它的四條腿,隻是他們總不會在夜晚趕路,隻要我不休息,奔個一日一夜,明天準能追上他們。”
“那還羅嗦什麽,咱們趕緊走吧。”若水催促道。
“我可以連續奔上一天一夜,你卻不行,要不,我抱着你走?”墨白口角含笑,瞅着若水。
“墨白!”若水一瞪眼。
墨白哈哈一笑,對她伸出右掌,“拉着我的手,我帶你一起,讓你感受一下,天下第一輕功是什麽感覺。”
這還差不多!
若水依言伸左手和他相握,隻覺他的大掌一緊,緊接着,她的身體就如騰雲駕霧般,騰飛而起,躍上了樹梢,而且全身輕飄飄的沒有使一點力氣。
墨白展開輕功,疾若奔馬,帶着若水在樹梢樹葉間縱躍飛騰,若水放眼望去,隻見碧波如海,她和墨白兩個人就像是在碧藍萬裏的海面上乘風破浪一般滑行,這種新奇的經曆,當真是生平頭一遭感受得到。
她心情暢快,不覺咯咯笑出聲來,笑聲清脆悅耳,随着山風灑落林間。
墨白聽着她的笑聲,也是心情大好,他回眸對她一笑,長袖飄飄,突然一躍下地,若水還來不及驚呼,就覺得身體向前平平滑行,有如在冰面上一般。
“喂,咱們就要這樣一直奔下去嗎?你不累?”若水見兩旁的樹影飛快的向身後倒退,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忍不住問道。
墨白不答,他就算身手再高,畢竟也是個人,體力終究有限,但要是讓他承認自己不行,這個打死他也不肯承認。
“不如趕到前面的城鎮,咱們買上兩匹快馬代步如何?隻要咱們連夜趕路,一定可以追上他們。”若水鑒貌辨色,提議道。
嗯。這法子倒是不錯!
墨白唇角一勾,淡淡笑了起來。
他的目光在四周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人追蹤而來的迹象。
他之所以展露身形,帶着若水用輕功趕路,就是想引出伏兵,以他的功力,如果有人想要追蹤他們,他馬上就會發現。
然而,并沒有人!
難道……除了那位三師兄,組織并沒有再派遣其他人前來?
墨白思忖着。
但這不符合組織做事的原則,他們一貫的作風就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怎麽可能就這樣輕易的放過身邊的這個女人?
他們越是遲遲不出現,就說明一定還有更厲害的殺招隐藏在後面。
墨白身爲殺手多年,他深谙其中的厲害之處。
他咬了一下牙,胸中傲氣登起,他就不信,有他墨白在,能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傷到她一根寒毛!
墨白帶着若水,疾行奔走,終于在正午之前,趕到了下一座城鎮。
入鎮之後,若水的第一件事就是尋到當地最有名、最華貴的一所客棧,去打聽小七等人的下落,得那掌櫃的告知,果然有這樣三人在這裏住宿過,隻不過天剛一亮,他們就啓程向東而行了。
聞言,若水更是狠狠瞪了墨白一眼。
如果他們能夠連夜趕路的話,說不定就可以和小七他們相遇了。
這個墨白,他就是故意的。
墨白對若水的怨氣絲毫不以爲意。
“我餓了,咱們尋一家酒樓用飯吧。”他淡淡地道。
“先買馬,然後買幾個幹糧路上吃。”若水簡短地道。
終于得知了小七他們的下落,她的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
小七果然如她所料,沒有滿山遍野像個沒頭蒼蠅一樣的去尋找自己,而是按照原定的計劃,一路東行趕回帝都。
并且他也像她一樣,在沿途留下了極爲明顯的标志,方便自己追尋。
隻要她和墨白馬不停蹄的趕路,一定可以追上他們。
“先用飯!”墨白抗議。
“先買馬!”若水毫不退讓。
墨白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若水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向掌櫃的打聽了馬市的所在,轉身出店。
突然,她身子一麻,足下無力,墨白從後面伸過一隻手臂,穩穩地攬在她的腰間,一臉淡定地道:“先用飯。”
該死的!他居然點了她的軟麻穴。
若水氣得肺都要炸了,目光像刀片子一樣剜着他。
墨白卻渾不在意,一隻手攬住她,兩人狀似極親密的走在一起,帶着她直奔一家飯菜飄香的酒樓。
賺錢爲了什麽?自然是爲了享受。
隻會賺錢而不會花錢的人,墨白是看不起的。
他能賺,他也會花,而且他的銀子會花得恰到好處,絕不浪費。
因爲那一錠錠雪花白銀,是他拿刀頭舔血的生涯換回來的,他舍不得浪費。
所以,墨白的做人原則就是: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
他點的幾道菜,很精緻,也很昂貴,數量不多,卻足夠兩個人吃飽吃好。
等到飯菜上齊之後,他才解開若水的穴道,并将一雙筷子遞到她的手裏。
“吃吧,吃完了咱們就去買馬。”
若水氣得肚子都要炸了,哪裏還能吃得下飯去!
這個墨白是故意來和她做對的嗎?
說好的認她爲主、當她的貼身護衛的呢?
有像他這麽随意就點了主子的穴道,脅迫主子、挾持主子的護衛嗎?
“不吃!”若水氣憤憤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抛,剛要站起身來,腰間又是一麻,登時又坐了回去。
他、他居然又點了她的穴道!
“你不吃,就等我吃完了喂你吃,你是我的主子,我不能讓主子餓肚子。”
墨白說的一臉理所當然,好像點了若水穴道的那個人不是他。
說完,他就自顧自的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巴裏,細嚼慢咽,眯眼品嘗起來。
若水不由得氣結。
她現在終于明白,墨白是什麽意思了。
他說要追随于她,保護她的安全,卻不代表他會依照她的意願去做事,他隻做他願意想的,想要做的,至于她想不想,樂不樂意,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如果她要是非要和他背道而馳,他不介意一直點了她的穴道,困住她一輩子,反正隻要保住她的命,他就不算違背先祖的遺訓。
想通了這個道理,若水不由得冷靜下來。
她是胳膊,他是大腿,她和他硬擰,是絕對擰不過他的。
既然他答應要送她回到小七的身邊,那她要做的就是不要觸他的逆鱗,他要怎麽做,就随他。
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總不會食言而肥。
“解開我的穴道,我要吃飯。”
若水想明白了,她也犯不着委屈自己,和他對着幹。
墨白微微一怔,黑亮的雙眸眯了眯,帶出隐隐的笑意。
“想通了?那就多吃點。”他解開她的穴道,并幫她挾了一隻紅燒獅子頭,放在她面前的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