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虛言,天打雷劈。”
若水忍不住用手撫了撫額。
她自然看出墨白不是在開玩笑。
但,老天,你是不是在玩我啊!
他說,要和她同生共死,不離不棄?這究竟是個神馬意思?他是打算一輩子跟在自己身邊的節奏嗎?
雖然無端端地憑空掉下一個高手保镖,讓她心中一喜。
他武功高,長得帥,帶在身邊,走出去确實很拉風。
但是……但是!
她一個姑娘家,身邊要是寸步不離的跟着這樣一個大男人,豈不是很不方便?
尤其他還是天下第一高手,那耳朵尖得比兔子還要靈,有他在身邊跟着,她和小七連句悄悄話也不能說了。
可是看這墨白的意思,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了。
這……可該怎麽辦?
若水不由蹙起了眉頭。
墨白一下子不樂意了,他不滿地看着若水,聲音裏帶着絲委屈。
“你嫌棄我?”
“啊?”若水擡起頭來,愣愣地看着他。
“你覺得武功不好,人品不帥,帶出去給你丢臉?”
“沒、沒有啊!”
“那你幹嘛一臉嫌棄的模樣!”
墨白忿忿不平。
他可是天下第一高手哎,纡尊降貴的給她一個小姑娘當貼身護衛,她居然還一臉孔的不樂意,該委屈的人是他好不好!
“喂,墨、那個墨白,”若水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的祖訓上要求你要一刻不離地跟着我?”
“是。”墨白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要不然他跟飽了撐的,會樂意跟在她一個姑娘家的屁股後當跟屁蟲?
“一刻也不能分開?”若水想再次确定。
“當然!”墨白幹脆地答道,“我要是不跟在你的身邊,你要是被人殺了,傷了,怎麽辦?要不是爲了保護你,你以爲我願意帶你走啊?”
“這麽說,你擄我來此,全是一番好意喽?這個人,是你的同門?他是來刺殺我的?”
若水恍然,她的目光一斜,瞟了眼角落裏卧着的那具屍體。
那人也是一襲白衣,隻是胸前中了墨白一掌,吐得滿衣襟全是鮮血,卻是氣息全無。
“如果你留在那兒,現在的你,早就像他一樣,變成一具屍體了。”墨白勾唇一笑,挑了挑眉。
若水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不由沉吟起來。
“他也是和你一樣,出自同一個殺手組織?”若水打量了那屍體幾眼,幾乎可以斷定,他們是一夥人。
果然,墨白點了點頭。
“他是我的三師兄,在我們組織中,身手不算最強,但是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墨白說的十分坦白。
他看了若水一眼,又道:“要不是爲了你,我和他也不會同門相殘。本來這樁生意是要你和東黎太子兩個人的頭顱,可是我生平不殺女子,你的這樁買賣我就沒接,可我這位三師兄卻不是憐香惜玉之人,爲了銀子,他可是什麽人都下得了手。”
“那你能告訴我,究竟是誰想要我們的腦袋?”這才是若水最爲關心的問題,她瞅了墨白一眼:“既然咱們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你應該可以對我據實以告了吧?”
墨白搖搖頭:“很抱歉,行有行規,我雖然遵循祖訓,追随于你,保護你的安全,但是不包括要向你透露雇主的信息,這不符合殺手的準則。”
“死心眼!”若水輕叱。
“但是我可以保證,隻要我在你的身邊,誰也别想在我的面前取走你的腦袋。”墨白傲然道。
“說來說去,你是一定要跟着我了?”若水揉揉眉心。
她不知道把這個消息告訴小七之後,小七的臉會變成什麽顔色。
這個墨白,還真像一個甩不掉的大包袱。
“我可以不跟着你。”墨白道。
“真的?”若水眼前一亮。
“嗯。隻要你把手上的镯子取下來,交給我,我絕對不會再跟着你。”
“要是能摘下來,我早就扔了這破東西了。”若水洩氣地道。
她舉起手,晃了晃兩隻手腕,“墨白,你能告訴我,這兩個東西有什麽用嗎?”
“我怎麽會知道!你是怎麽得到它的,你居然不知道它的用處?”墨白奇道。
“我……我是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找到它的,它們原本并不在一起,機緣巧合之下,居然落在我手裏,湊成了一對。”若水瞅着手腕上的黑镯,幽幽歎了口氣,“誰知道你家裏還有這條奇怪的祖訓,你居然會爲了這兩個東西,認我爲主,墨白,你的家族一定很大,足有上千年的曆史了吧。”
若水深思道,因爲她忽然想到,墨白家的這條祖訓,說不定就是一千年前那位穿越前輩留下來的,他讓後輩世世代代尋找黑镯的主人,其中必有深意。
提起家族,墨白臉上傲色又顯:“這世上知道我們墨家的并不多,但是我們的家族的确很大,根枝蔓延,枝繁葉茂,墨氏的子孫事事禀承祖訓,行事低調,從不引人注目。所以,世人隻知道我是殺手墨白,卻無人得知我出身何處。”
“原來如此。”若水點點頭。
“現在什麽時辰了?”她忽然問道。
“子時。”墨白眼都不眨地道,身爲殺手,他對時辰的掐算能力也是首屈一指,從無錯漏。
“既然你說要跟着我,你也不殺我,那咱們就走吧!”若水站起身來,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小七的身邊。
墨白就這樣當着小七的面前強行帶走自己,小七……他現在該受着多大的煎熬!
一想到這個,她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到小七的身邊。
都怪這個該死的墨白,有什麽話,不能當着小七的面說清楚,非要把自己擄走,害小七憂急擔心。
她忍不住怨怼地瞪了墨白一眼。
“你放心,我墨白說話算話,你睡上一覺,明兒一早,我就送你回去。”墨白把身體往山壁上一靠,吐一口氣,吹熄了火折,閉上了眼睛。
山洞中又恢複了一片黑暗。
若水氣結。
“我現在就要走!”她用力跺了跺腳,“你不是說要追随于我,不離不棄,爲什麽我的第一句話你就不聽!”
黑暗中,她聽到墨白輕聲一笑,笑聲中滿是諷意。
“我是說要保護于你,可沒說過我要對你言聽計從,你當我墨白是什麽人?是你養的一條狗麽?”
若水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他說的沒錯,她有什麽資格去命令他?
就因爲他遵從祖訓,要跟在自己的身邊,保護自己,他就一定要聽自己的話麽?
但是,腳長在她身上,他不走,她走!
若水隻要一想到小七,她就歸心似箭,雖然隻是分開不過一天,她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缺失了一大塊。
她咬了咬唇,從懷裏摸出火折,晃燃了,繞過地上的屍體,向洞外就走。
“站住!”
墨白低低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若水惘若未聞。
他以爲他是誰?她是他養的一條狗麽?她爲什麽要聽他的話!
她繼續向前走去。
“我說,站住!”
墨白壓抑着心中的怒意,再次沉聲喝道。
若水理都不理,反而加快了腳步,她有極好的方向感,雖然在深夜,雖然在密林,但她會根據天上的星星辨别出方向,她相信憑她自己,一定能夠走出山林,追上小七他們。
墨白氣得握緊了拳頭。
這個該死的丫頭,她怎麽就這麽倔,說走就走?
難道她不知道,她走出這個山洞,會有多危險?
嗯,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雖然他抹去了來路上的一切可能被人追蹤的痕迹,但是他的三師兄還是找到了這裏,他們組織中擅于追蹤的高手,可絕不止三師兄一人。
如果單打獨鬥,他墨白誰也不懼。
但若是多來幾個同門呢?
墨白可以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但是可不敢保證自己能護住她脖子上的腦袋!
尤其是黑暗中的山林,處處殺機四伏。
她隻要走出這個山洞,很快就會被尋蹤而來的同門發現蹤迹,該死的,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不聽話,太難纏了!
他怎麽就惹上了這麽一個古怪的丫頭,還被逼和她綁在了一起,同生共死!
墨白心中一面詛咒,一面跳起身來,飛快地追了出去。
若水隻覺得身後掠過一陣涼風,然後就覺得腰間一麻,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墨白長臂一撈,已經攬住她的纖腰,帶着她奔回洞裏。
“墨白,你……”若水的怒斥聲嘎然而止,他又一指封住了她的啞穴。
他把她平平地放在鋪得整整齊齊的被子上,取過自己的白衣,蓋在她身上。
“給我乖乖的睡覺!”
他霸道嚣張地道,這一刻,那個不可一世的殺手墨白又回來了。
怎麽可能睡得着?
他當自己和他一樣沒心沒肺麽?
若水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呼吸都加重了。
“我墨白,言出如山,過了今晚,明天天一亮咱們就走,我保證,一定會全須全尾地把你送到你的太子殿下身邊!”
墨白硬梆梆地丢下這一句,就再也不出聲了。
黑暗中,隻有若水輕重不勻的呼吸聲,在山洞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