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倒吸一口寒氣,怪不得七哥的臉色會這麽嚴峻,歸心似箭,聽到這個消息,有誰能坐得住?
“七哥,咱們晝夜不停的趕路吧!”他一下子心急如焚起來。
“不必!”小七抿緊了嘴角,目光堅定地看向前方的道路:“三個月!咱們最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爲什麽?”
“如果我所料不錯,兀立汗會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再起兵。南越以遊牧爲主,并不出産糧食,他們的肉食可以在短時間内籌備好,可是糧食呢?他們需要從别的國家大量購買,這就需要等到秋收之後。等到他們備齊了糧食,已經進入了冬季。嚴冬,并不是發兵的好時機!所以,明年春暖花開,草長莺飛之時,就是兀立汗出兵攻打咱們東黎的好日子!”
小七淡淡地道,嘴角浮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意。
聞言,老八的眼中再次冒出崇拜的小星星,他激動地叫道:“七哥,你真是将帥之才,那個什麽樂大将軍和你相比也要甘拜下風。”
嗯,這話聽着,讓人心裏舒坦。
小七并不稀罕老八對自己的吹捧,可是他居然拿自己和樂正毅相比,還說自己比他還強……
他忍不住目蘊得意的向車廂裏瞟了一眼。
“七哥,咱們這是要去哪兒,不是直接回國嗎?”
又趕了一段路程,老八擡頭看看漸漸西斜的落日,辨認了一下行進的方向,并不是筆直向東,不由納悶地問道。
“咱們先去邊關,我要去瞧瞧邊關的部署和設防。”
“那兒有樂大将軍的軍馬駐紮,十年來都不曾讓南越國的兵馬越境一步,肯定是守衛得如同鐵桶一般,七哥。你未免有點杞人憂天了吧,咱們還是快點趕回帝都,幫父皇解毒,然後把兀立汗要發兵的消息告知父皇,讓父皇早做部署。”
老八不以爲意地道,在他的心裏,父皇的病才是重中之重。
“身爲人子,應當爲父皇排憂解難,如果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隻想到去告知父皇,讓他老人家操勞憂心,老八,這就是你一向奉行的孝道麽?你什麽時候才能夠長大?”
小七的語氣嚴厲,這番話訓斥得老八擡不起頭來。
他面紅耳赤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七哥,你教育得對,是我錯了,是我想得不周,我聽你的,咱們先去邊關。”
他暗中握了下拳,心想:七哥的變化好大啊,他現在心思慎密,眼光深遠,處變不驚,大有父皇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風範,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自己和七哥相比,真是大大的不如。
他想起這段時間的輕薄胡鬧,和唐珊瑚之間的糾糾纏纏,大是慚愧。
“老八,你生七哥的氣了嗎?”
小七見老八低頭,神情沮喪,久久不語,想起自己剛才的口氣,似乎說得也太重了些。
“哪有!小弟怎麽會生你的氣,我隻是在想你說的話,七哥,我越來越佩服你了,以前你隻是武功比我高,現在你處處都高出我一大截,小弟對你是心悅誠服!”
老八由衷地感歎道。
小七微微一笑,對老八伸出右掌,老八也伸出右手。
兄弟二人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相視一笑。
老八的心裏暖洋洋的,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他相信,就算面臨再大的困難,他們也一定會迎刃而解!
若水悄悄放下車簾,對着唐珊瑚抿唇一笑。
唐珊瑚眼中全是感動,她的目光有些不舍的收了回來,看着若水,輕輕咬了下唇,卻什麽話也沒說。
小七改變了行路的方向,折向東南而行,那裏是南越和東黎的邊關所在。
東黎和南越接壤,有大片的國土相連,但是兩國之間,卻有一道天然的屏障,也可以說是一道天險,那道天險就是一座連綿近千裏,巍峨起伏的山脈。
這道山脈在東黎被稱作百劍峰,因爲山勢險峻,山脈的形狀有如一柄柄寶劍沖天而起,故而得名。
數百年來,百劍峰這道天險,護住了東黎的半壁江山,但是小七卻知道,在這道山脈有一條隐秘之極的小路,可以直通東黎。
若是讓南越國發現這條小路,就可越過天險,長驅直入東黎境内,那才真是危之殆矣。
小七之所以改變行程,取道邊關,還有另一層深意。
他相信老八,更相信若水,但是,他卻不相信唐珊瑚。
不管唐珊瑚是否成了老八的女人,他都不願意讓她知道這個秘密。
事關東黎的安危存亡,他決對不可以掉以輕心,尤其是對唐珊瑚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
老八這個不省心的,招惹什麽人不好,偏偏要招惹這麽一個麻煩的女人,真是個惹禍精!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對老八狠狠瞪了一眼。
老八被小七瞪得莫名其妙,他摸了摸鼻子,納悶地看着小七抛下自己,策馬疾馳的背影。
七哥這是又生氣了咩?
可自己什麽話也沒說啊。
因爲老八在月關城中之時暴露了本來面目,爲了怕拓跋小王爺事後追蹤,老八和若水等人趕到下個城鎮之後,繼續改裝易容,一路上連換了好幾次形貌,卻是有驚無險。
十天後,四人終于來到了南越國的邊境城鎮,出了城鎮,遙遙望去,已經看到了屬于東黎的國土。
在南越和東黎之間,橫亘着一條又長又寬的河流,名爲松布河。過了這條河,就屬于東黎國境。
在戰事期間,這條足有數百米寬的河上沒有搭建一座橋梁,如今兩國停戰,恢複邦交,此時松布河上建起了一座長長的竹橋,方便兩國通貿。
此時橋上行人絡繹不絕,身穿兩國服飾的人在橋上擦肩而過,雙方都十分友善。
南越國人趕着驢馬牛羊,帶着獸皮獸毛、牙雕犀角等各種物事前往東黎的城鎮進行交換。
而東黎國人則挑着絲綢布帛、蔬果糧米等東西進入南越的邊關城鎮,販賣交換。
小七等四人看到東黎、南越兩國人民和平共處、相處甚歡的情形,心中都生出感慨。
這樣的太平景象,又能維持多久呢?
最遲不過數月,邊疆會重燃戰火,兩國人會變成敵人,他們會在戰場上拼個你死我活!
安甯、平和将會被再次打破!
四人心裏唏噓着,過了竹橋,再行出十餘裏,前方就是東黎國的邊疆重鎮,平都。
若水和唐珊瑚都從馬車裏出來,和小七等人一起,站在城門的前方,望着那城門上刻着的那兩個大字。
平都鎮,樂大将軍鎮守了十年的邊防重鎮,就是這樣一座小小的城池,擋住了南越國大軍的無數次進攻,至今依然屹立不倒。
城牆上,旌旗飄展,守城的士兵軍容整齊,嚴陣待發,手中的長矛映着日光閃閃發亮,絲毫不因是和平時期而有半點懈怠。
城門口有士兵們負責盤查,仔細檢查着進城和出城的每一個人及他們所攜帶的貨物,凡攜帶有兵器者一律不得進城或是出城。
衆人看到這等情形,都暗暗點頭。
和剛才南越國的邊疆城鎮那松松垮垮的防禦一比,平都鎮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固若金湯。
“這樂大将軍治軍果然有兩下子,難怪南越大軍攻不進東黎。瞧這平都鎮,讓樂大将軍治理得像鐵桶一樣,連條縫兒都沒留給南越。”
老八啧啧稱贊道。
小七心中也暗暗點頭。雖然他對樂正毅心有芥蒂,但對他的治軍之法,确實是由衷的欽佩。
“七哥,咱們要不要進城後表露身份,然後找到樂大将軍,把兀立汗準備派兵的消息告訴他,讓他早做準備?”
老八看向小七,征詢道。
他扯了扯身上穿的南越牧民長袍,馬上就要回到自己的國家,身上還穿着外族人的服裝,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爲了裝扮成前往東黎進行貿易交換的商人,他們在馬車上堆放了許多的獸毛獸皮等東西,四個人也都是尋常的南越國人打扮。
小七沉吟了一下,看着若水。
“樂大将軍不在城中。”若水目不轉睛地看着城牆上方的守軍,突然說道。
“七嫂,你怎麽知道?”老八奇道,小七也目露疑惑。
“樂大将軍上次離開平都,是因爲南越公主的親事,父皇親自下诏讓他進京完婚,後來婚事作罷,他又自請前去雁翎山剿匪,後來回到帝都之後,父皇也無其他委派,照理說,他應該早就回到平都鎮守,你爲什麽會說他不在城裏?難道你和他之間,一直有聯系?”
小七雙目凝望着若水,聲音平平地道。
若水一聽到他這個語氣,就知道他的腦筋不知道轉到什麽地方去了,氣惱的白他一眼。
“這段時間來咱們形影不離,我的一舉一動從來沒離開過你的視線,我和樂大将軍有聯系?怎麽聯系?飛鴿傳書?還是烽火爲号?”
若水一連聲的質問道,問得小七啞口無言,爲自己的多疑而暗自羞愧。
“水兒,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看出來樂正毅不在這裏的?”
小七暗中拉了下若水的手,以示歉意,當着老八的面,他是死都不肯向若水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