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果然像他說的,留了下來,他不但沒走,反而一改往日對唐珊瑚愛搭不理的态度。
雖然對唐珊瑚說不上有多熱絡,卻不再冷言冷語地譏刺她了。
每逢下車打尖的時候,老八都會靜靜地站在一旁,有時候見她一躍下車,老八會忍不住輕叱一聲:“慢點!别摔跤!”
他雖然臉上帶着不耐煩的神色,話語裏的關心卻讓唐珊瑚受寵若驚。
她不明白老八對自己的态度突然變了。
難道他真的被自己的真心打動了?他準備接受自己了?
可是當她滿懷希望的向他靠近時,老八卻倏地變色,像避一條毒蛇似的躲開了她。
唐珊瑚扁了扁嘴,幾乎要哭了出來。
老八遠遠地看着她,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走近身來,從懷中摸出一方手帕丢給她,粗聲粗氣地道:“不許哭!”
都說有了孩子的女人不能哭,否則生下來的孩子也會整日整夜的哭。
他可不希望自己以後的孩子是個愛哭鬼!
唐珊瑚咬着嘴唇,破涕爲笑。
雖然他顯示出來的溫情隻有那麽一丁點兒,唐珊瑚還是滿足了。
笑了?
老八不放心地又瞪了她一眼,說道:“從今天開始,不許你再用毒!否則……”他沒有說下去,但是話中濃濃的威脅,不言而喻。
他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沒出世,就被他的娘親薰陶成未來的用毒高手。
唐珊瑚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越加的燦爛。
這可是老八頭一次用命令的語氣和她說話,雖然專治霸道,但她聽在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受用。
八哥對自己,終于不同了。
他肯呵斥自己,顯然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人,她就從來沒看到風度翩翩的老八,對别的姑娘用過這樣的語氣說話。
……
四人很快就進入了南越的國境。
在進入南越國之前,小七和若水特意做了一番改裝。
他們四人的容貌都太過出衆,一路上所經過之處,吸引了無數路人的目光,實在是引人注目。
尤其是小七和若水,在兀立汗的心裏,二人已經是陰間之鬼。他們要想安安靜靜、順順利利的穿過南越,回歸東黎,就一定不能洩露自己的行蹤。
若水在前一個城鎮買了幾套南越牧民的衣衫服飾,又買了點水彩顔料等物事,等來到荒野無人之處時,她和另外三人一起換好了服裝。
她和唐珊瑚穿的是南越國普通少女的衣衫,頭上像南越少女一樣紮了許多小辮子,辮梢上綁着銀鈴,風吹過,叮咚作響,悅耳動聽。
唐珊瑚大愛這套服飾,不停地晃動滿頭發辮,發出清脆的笑聲。
而小七和老八換上了牧民的服裝,頭上戴了氈帽,塗黑了面頰,看上去就是兩個尋常的牧民漢子。
若水見小七目不轉睛地凝望自己,問道:“怎麽了?”
她覺得自己的裝扮并沒有露出什麽破綻,隻要她少開口說話,旁人絕對不會看出她并不是南越國人。
“你還是和我們一樣,在臉上塗點黑色吧。”小七的黑眸裏含着笑意。
若水一愣,馬上明白了小七的意思,他是在誇贊自己容色照人,就算換了裝束,還是讓人過目不忘。
她微微一笑,對着古鏡,用淡墨細細的塗黑了臉,看得唐珊瑚直歎氣,不明白若水爲什麽好端端地要遮掩信那樣出色的容貌。
若水隻是微笑不答。
老八卻對唐珊瑚道:“你也像七嫂一樣吧。”
唐珊瑚一扭臉,道:“不要!”
她就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喜歡衆人看到自己時一臉驚豔的目光,她才不要把自己弄成醜八怪!
就像若水姐姐,乍眼一看,平凡普通的和路邊的南越少女沒什麽兩樣,真是可惜了她那樣的美貌。
“随便,由得你。”老八淡淡地道,便不再說話了。
他好像生氣了?
唐珊瑚心下惴惴,她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若水塗黑後的臉,還是決定,決不扮醜!
午時,四人來到了一處名叫月關的城鎮,入得城來,隻見車水馬龍,十分繁華。
辛苦奔波了這麽久,一路上吃的都是幹巴巴的腌肉和糍粑,四人的嘴裏早都淡得沒了滋味。
如今見到這樣繁華的城鎮,老八便忍不住了,開口嚷道,要找一個地方吃頓好吃的。
小七看了若水一眼,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若水微笑着并無異議。
于是四人找了當地一家有名的酒樓前去用飯,可是酒樓的雅座早就客滿,店小二向四人連連道歉,詢問四人可不可以在樓下将就一下。
老八環顧了一下人頭嘈雜的大堂,裏面坐滿了各形各色正在吃飯的人,不由皺起了眉頭。
要他在這樣亂哄哄的環境下吃飯,他一百個不樂意。
可是酒菜的香氣直往他的鼻子裏飄。
“咕噜噜……”一陣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
老八愣了一會,才意識到這個聲音居然是自己的肚子發出來的,見若水和唐珊瑚都對他抿嘴直樂,不由得大是尴尬。
“好,就坐這兒!”
老八一撩袍擺,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若水等三人一笑,也跟着坐了下來。
酒樓上菜的速度很快,菜的味道也極佳,四人吃的極是滿意。
“掌櫃的!給我們一間雅座,快!上菜!上好酒!撿最貴的菜給老子們上,快點!”
突然,一個粗豪的聲音在酒樓門口響了起來,随着聲音落地,從大門口走進來七八名衛兵打扮的男人,一個個身高膀闊,虎背熊腰。
酒樓老闆見多識廣,一見就知道這幾人來曆不凡,雖然穿着衛兵的服裝,但是那質料一看就是上等的衣料,腰間的佩刀上鑲嵌着的一顆紅寶石,熠熠生彩,更顯身份。
“好,好,請幾位爺稍等片刻,馬上就給爺準備好雅座。”
老闆知道這幾人不知道是哪戶親貴之家的親衛,絕對得罪不起。
他絲毫不敢怠慢,親自上前接待,點頭哈腰的,并轉頭吩咐店小二,馬上去樓上給幾人空出一個雅座出來。
店小二苦着臉,上樓和雅座的客人相商去了。
幾名衛士卻顯得很不耐煩,對着滿大堂正在吃飯的客人們露出不屑的目光,打鼻孔裏重重哼了一聲。
老八聽了那掌櫃的話,心裏正有氣,暗想,真是人善被人欺,他好言好語地想要雅座,這店小二就說沒有,這幾個男人惡心惡氣地,那掌櫃的馬上就說有。
當他老八是這麽好糊弄的麽?
想到這兒,他用力一拍桌子,大聲道:“掌櫃的!”
他放粗了聲音,比那衛兵的嗓門還要響亮,這一聲有如洪鍾,讓所有酒樓裏的客人們耳中都像打了個響雷一樣。
掌櫃的一個哆嗦,連忙走到老八身前,堆起了笑容,問道:“這位爺,請問叫小老兒有何吩咐?”
“我說掌櫃的,你究竟長沒長眼睛啊?沒瞧見是咱們四人先來的嗎?憑什麽我們要雅座就沒有,來個幾隻會叫的狗,你就說有?這分明是瞧不起我們!你當我們付不起銀子嗎?”
老八側目斜睨着那幾名衛兵,用南越話大聲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就看不慣這幾人那嚣張的樣子!
小七眉一皺,他不想惹事,可是老八卻偏偏找事,他警告地瞪了老八一眼。
但是晚了。
“你這臭小子,罵誰是狗!”
“上!砍死這胡說八道的臭小子!”
幾名彪形大漢一下子沖到老八桌前,從腰間拔出雪亮的腰刀,團團把四人圍住。
掌櫃的吓得腿肚子都抽筋了,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直打哆嗦,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客、客官,别、别……别……”
周圍的客人看情狀不妙,呼啦啦一下全都起立,向後退去,唯恐被四人的血濺到自己身上。
“怎麽,你們是想殺人?還是和我們玩玩?”老八勾起唇角,不屑地冷笑。
“殺了你!”一人揮舞着腰刀,兜頭對着老八的腦袋砍了下去。
若水和小七都坐在那裏動也不動。
他們看得出來,這幾名大漢身體壯實,身手也靈活,卻不會多少功夫,老八要對付他們,動一動小手指就辦得到。
老八笑了。
盡管他塗黑了臉,但那雲淡風輕的一笑,還是閃了一下唐珊瑚的眼,她覺得這樣的老八簡直帥極了。
老八沒動,唐珊瑚動了。
她正準備撒出軟筋散,突然想到老八囑咐自己的話:不許用毒!
她馬上把摸到的毒粉包又放了回去,伸出拔出了她那把火紅色的長劍。
就算不用毒,對付這幾隻隻會汪汪亂叫的狗,也是小菜一碟。
隻聽得幾聲清脆的兵刃撞擊之聲,唐珊瑚手腕一縮,長劍劃了個半圓,指住了那大漢的咽喉。
而那大漢手中的腰刀,卻已經變成了十幾截,一段段的掉在地上。
那大漢呆了,愣愣地看着唐珊瑚。
掌櫃的和店裏的客人們的下巴掉了一地。
誰都想不到看上去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出手出這樣犀利,竟然一招之間制住了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大漢。
另外幾名衛兵呆了呆,馬上大聲叫道:“大膽!你敢傷到我們佐領大人的一根寒毛,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麽?那你們就瞧着!”唐珊瑚一笑。
衆人隻見紅光一閃,緊接着,響起了那衛兵佐領凄厲的慘叫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