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生我的氣,那就是在生自己的氣喽,對不對?”
小七一下沉默了,他默默無語地走向兩匹馬,分别在馬臀上拍了一掌,将兩匹馬趕得遠遠的去吃草,這才走回若水身邊,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坐在草地上,眺望着一派生機盎然的大草原,幽幽歎了口氣。
“你說的沒錯,我是在生自己的氣。我氣我真是沒用,明明知道她還在這個世上,卻不知道到哪裏去找到她,也不知道她是否受着苦,我、我真是不孝!”
小七的聲音有些喑啞,這幾天來,他的心裏就像墜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讓他透不過氣來。
他曾經信心滿滿地想到南越尋找母親,可現在他才發現,他原來的想法實在是太過天真。
來南越之前,他們曾經想過,找到大雁最多的地方,一處一處地尋過去。
南越國的疆域之闊,是東黎的數倍,而他們手上的線索實在是太少太少,單憑那一首小詩去尋覓小七生母的蹤迹,在浩大如波的南越國,無異于大海撈針一樣困難。
若水把頭倚在他肩膀,握緊他的手,仰頭看向澄澈碧藍的天空,和一朵朵悠然飄過的白雲。
“小七,等咱們回去救治了父皇之後,馬上就趕到南越來,那時候正是大雁南歸之時,相信我,你一定能找到她的!一定可以。”
若水知道小七想要尋找生母的迫切心情,這次她和小七前來南越,一共有三個目的。
前面兩個已經都已經順利地完成了,可是這第三個願望,就像天上飄過的雲一樣,讓他們觸摸不到半點。
但是若水從來就是迎難而上的性格,越是困難的事,她就越要迎頭直上。
因爲她一直笃定的奉行一句話:事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小七原本心情郁郁,聽了若水的話,他突然昂起頭來,用力一揮拳。
“你說的對!我不會放棄的,等父皇安好無恙之後,我們再來南越,不管南越有多大,就算是尋遍天下,我也一定可以見到她!”
“或許,有一個更簡單的法子,不需要你一處一處地去尋找呢?”
若水目光閃動,唇邊漾起一個俏皮的微笑。
“什麽更簡單的法子?”小七又驚又喜。
“去問一個人!”
“誰?”
“就是你的那個好舅舅啊!北曜國的十三皇子。”
若水的眼珠骨溜溜的轉了轉,若有所思地道:“小七,我有一種感覺,他一定知道你母親在哪裏,但是,不知道爲了什麽原因,他就是不肯告訴你。”
若水回想起幾次和十三皇子見面的情形,她當時就隐隐約約的察覺到,這位看上去孤潔清高的十三皇子,行爲實在是有些古怪。
難道他們身爲皇室中人的親情,就這樣淺薄寡淡嗎?
小七對十三皇子的孺慕之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可十三皇子對小七的态度,卻耐人尋味。
他親切中透着疏遠,疏遠中又含着親近,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表面上,他對小七始終淡淡的,像是愛理不理,卻會在暗中派人,把藏有小七母親消息的玉簪送到他的手中。
他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而之後他們在南越國那次會面時談的話,小七也曾經詳細地告訴了若水。
若水聽完的時候,當時她的感覺隻想豎起中指,罵一句:靠!
他可是小七的親舅舅啊,血濃于水!
居然說出這麽沒半點人情味的話來,明明知道小七思母心切,卻偏偏故意隐瞞不說,吊住小七的胃口,他這樣做人家舅舅,真的好麽!
要不是當日匆匆離開了南越都城,若水真想找上門去,送他點新鮮出爐的好東西,讓他嘗嘗吊人胃口是什麽滋味!
小七聽出了若水語氣中的忿忿之意,忍不住微微一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難處,我舅舅不肯告訴我,自然有他的理由,我身爲晚輩的,豈能相強?”
狗屁!
若水腹诽,臉上卻笑眯眯的。
她做事的原則就是,有最直接的法子,就絕不繞彎路!
那十三王子明明知道,卻不肯說,小七敬他是舅舅,是長輩,她可不認識他是誰!哼,哼!
到時候就讓小七的這位冷面舅舅嘗嘗自己煉制出來的幾樣小玩意,看看究竟是誰的牙口更硬,嗯,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小七知道,否則他絕不答應,事後會怎麽懲罰自己,若水想也想得到。
嗯,一定要保密。
若水肚子裏打着小算盤,臉上卻絲毫不露聲色。
她突然睜大眼,目不轉睛地看着小七。
“小七,我發現了一件事!”
小七被她看得一愣。
“什麽事?”
“奇怪,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若水遺憾地歪頭道。
“究竟是什麽事啊?”
“小七,我一直以爲你殺伐決斷,冷酷果決,沒想到你對自己的親人,會是這麽的……這麽的……”
若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樣?”小七追問。
“你真的要聽?”
“要聽!”
“說的好聽點呢,就叫做婆婆媽媽,要是說的不好聽呢?就叫做濫好心,假慈悲!”
若水說完,咯咯一笑,從地上跳了起來,一下子離小七遠遠的。
“鬼丫頭!”
小七咬牙切齒地看着若水逃得遠遠的身影,跳起身就追了上去。
這個愛捉弄人的鬼丫頭,想從他的身邊逃開,有這麽容易麽?
若水的輕功再好,又怎麽比得上小七?
二人在一望無野的草原上嘻嘻哈哈,你追我逐的玩了好一會,小七這才縱身一躍,抱住了她,兩人滾倒在草地上。
被若水這麽一逗弄,小七滿懷的郁悶跑了個精光,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
綠草像毯子般柔軟,刺得若水的後頸肌膚癢癢的,她身子一動,露出頸後一片雪白的肌膚。
小七看在眼裏,黑眸中冒出幽暗不明的火焰,喉結上下一動,下一刻,他火燙的嘴唇已經印在她的脖子上。
“唔,小七,好癢,别鬧。”
若水癢的全身都起了一層小雞皮,東躲西閃的想要逃開他的親吻,卻被緊緊地壓在他的身下,半點動彈不得。
“别動!你要是再亂動,我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小七威脅道,他的聲音啞啞的,眼裏閃爍着情動的火苗。
若水果然一動也不敢動,他親得她的脖子好癢,可她隻能強忍着,因爲她已經發現了小七明顯的變化,知道自己隻要再撩撥他半點,他非把自己當場吃掉不可。
這裏可是光天化日,幕天席地。
她隻能好笑又無奈地看着頭頂的藍天白雲,忍受着一陣陣的麻癢,任小七在自己的肌膚上親來親去。
突然,小七的身子一動,在她身上擡起頭來,雙眼直勾勾地向前瞪視。
若水吓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順着小七的目光瞧去,隻見不遠處,老八正神色尴尬的站在那裏,手足無措。
老八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追過來的時候,會好死不死的撞到二人親熱的這一幕,臉一下子漲紅了。
他還來不及害羞,就被小七像是要殺人般的目光凍得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糟糕!
七哥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老八迅速的一個轉身,拔腿飛奔,風中遠遠傳過來他的聲音。
“七哥,七嫂,小弟啥也沒瞧見,你們繼續……”
該死!這個煞風景的臭小子,他以爲自己在做什麽?
小七咯吱咯吱的磨着牙,氣惱無比。
這混蛋小子把自己想成了什麽人了?他就算再想要自己的女人,也不會選這樣一個地方,當衆表演給别人看吧?
“算這小子識相,跑得快!以後再找他算賬。”
小七悻悻地道,拉着若水從草地上站起來,長袖一拂,拂去了她衣裙上沾着的青草,再幫她理了理被自己弄亂了的雲鬓。
他這細心體貼的動作,讓若水的心裏漲滿了溫情。
“咱們回去吧。”小七拉着若水的手,走向吃飽了青草的兩匹駿馬。
當晚投宿客棧。
這裏是南越國的邊境,隻有一家小小的客棧,簡陋的房間,粗糙的床單,連飯食都粗陋得看了讓人難以下咽。
要是平時,老八準會第一個會叫嚷出來。
他雖然和小七一樣在外漂泊了多年,卻一直過的是貴公子般的奢侈生活。
衣必精,食必美,住的地方不但要幹淨,更要寬敞明亮,像這樣的荒野小店,他還從來沒住過。
要是依照老八的性子,他甯可露宿荒郊,也絕不會纡尊降貴的爲難自己,躺在那樣一樣破舊肮髒的床上。
可今天他居然一個字也沒抱怨,投了客棧之後,他就說自己累了,要好好休息,誰也不許打擾他,然後倒在床上,蒙頭大睡。
若水、小七和唐珊瑚在樓下的門面用的晚飯。
唐珊瑚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吃飯的時候一言不發,吃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捂住了嘴巴,沖出門外,“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珊瑚,怎麽了?吃壞肚子了嗎?”
若水直追出去,輕拍她背,唐珊瑚臉色蒼白,無精打彩地搖了搖頭。
“若水姐姐,我沒事,就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她勉強對若水一笑,也不等若水開言,就推開若水的手,徑自進房,再也沒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