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已經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而像是野獸發出絕望的嚎叫。
他們看着阿秀全身抽搐,張大了嘴巴大聲地厲叫,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不忍之色。
若水蹲在阿秀身邊,冷冷地看着她。
“阿秀,我給你兩個選擇,一,你自己廢掉自己的毒功,把你練出來的所有毒,全都逼出來!二,我幫你廢掉你的毒功,隻是我的法子會比較殘忍,恐怕你的一雙手是保不住了,你自己選吧。”
阿秀看着十根指尖正在不停地冒出黑色的血液,那每一滴血都是她辛辛苦苦練出來的毒,她不知道忍受了多少的痛苦,才終于有了今天的這一點成就,讓她就此放棄,她不甘心!
“不!我不選!你放了我吧,我保證不再害你,也不會害你夫君!”
阿秀一邊厲叫,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
“你沒有别的選擇!阿秀,如果我告訴你,你練出來的毒血,可以救你弟弟的命,可以救整個部落中人的命呢?”若水緊緊地逼視着她。
阿秀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若水說的話。
她喃喃地重複:“能救我弟弟的命?你說話當真?”
“當真!”若水認真地點點頭。
“好,我答應,我願意自廢毒功,隻要你能救活我弟弟,就是要了我條命,我也心甘情願。”
阿秀毫不猶豫的答道。
若水點點頭,像是早就知道她的選擇一樣,從懷中摸出一個瓶子抛給她。
“你自己動手吧,用你全身的功力,把你練的毒血全都逼出來,滴到這個瓶子裏。”
“你真的不騙我?隻要我逼出了毒血,你就能救活我弟弟?”阿秀還是不敢相信。
“你要是不信,也由得你。我告訴你,你弟弟隻有兩個時辰的命了,我的那一顆藥丸,隻能讓他活到明天日出之時,如果得不到救治,他就會和部落裏患病的人那樣死去,徹底變成一個苔藓人!”
阿秀捧着瓶子,她狠狠地咬着牙:“你要是敢騙我,我就詛咒你變豬變狗,永世不得輪回!”
說完,她就閉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把瓶口對準自己的左手食指。
“阿秀,你要是敢搗鬼,要的就是你弟弟阿泰的命!”若水冷冷地提醒她。
阿秀身子一顫,她睜開眼來,一臉恐怖地看向若水。
這個小姑娘年紀輕輕,可是一雙眼睛恁地厲害,竟然連自己心裏剛剛轉的念頭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教給她毒功的師父曾經和她說過,這世上真正用毒的高手,可以讓對方防不勝防,于無聲無息之間,讓千軍萬馬死于非命。
難道眼前的少女,就是用毒的絕頂高手嗎?
可她還那麽年輕,看起來才不過十七八歲,這怎麽可能?
可是不知怎的,她開始覺得若水很可怕,她打心裏對若水産生了一種發自内心的恐懼。
“别浪費了你的毒血,那每一滴,都是救命的良藥!”若水看阿秀在怔怔的發呆,出言提醒她道。
“你說我的毒血,可以救人?不是殺人?”阿秀覺得若水的話荒謬之極,她練這種毒功,就是想要殺人,那毒性越強,殺傷力就越高。
可這少女居然說要用她練出來的毒去救人?
這太不可思議了。
“你覺得不可能,是不是?”若水反問道。
阿秀點點頭。
“好,一會就讓你親眼瞧着,我是怎麽樣用你的毒,來救活你弟弟的。”若水笃定的道。
因爲就在剛才,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出了治療這種苔藓怪病的法子。
經過對阿泰身上那些苔藓的仔細觀察,她終于發現這些詭異的苔藓是什麽了。
說出來實在是讓人驚恐,因爲,這些苔藓,全部都是活的!
而她想出來的治療方法,就是用阿秀練出來的奇毒,混合上血藤花汁,去殺死這些活的苔藓!
不過這隻是她的推測,究竟有沒有效,還要試驗之後才知道。
阿秀逼毒的過程,再次發出凄厲的慘叫聲,可她一想到自己的毒能救阿泰,再大的痛她也願意承受。
雖然她知道,逼出了體内的毒,她就會變成一個普通的,沒有殺傷力的女人,她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都付諸東流,可是爲了阿泰,她别無選擇。
毒血漸漸地盛滿了小瓶,她十根手指流出來的血,慢慢變得鮮紅。
她的額頭全是冷汗,疼得全身都在哆嗦,突然身子一晃。
若水在她肩膀一扶。
“小心,别把毒血灑在你弟弟身上,要是真是那樣的話,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自從修煉毒功之後,阿秀已經很久沒有與人有肢體接觸了,若水扶住她肩膀的時候,她本身的身子一扭,想要甩開她的手。
可是聽了她的話,她怔怔地看了若水一眼,心情複雜之極。
小七唯恐阿秀會突然傷人,走近兩步,站在若水的身前。
他雖然不說不動,但是眼中的關切之情,看得阿雅心裏有如翻江倒海一般。
她的目光舍不得從小七的臉上移開,因爲看到小七對若水的回護之意,她心裏恨不得用刀子将若水的臉劃上十七八刀。
毀了她的臉!那他就再也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了!
她低低地垂着頭,眼簾蓋住了眼中的恨意,牙齒幾乎要咬破了嘴唇。
讓若水感到奇怪的是,在阿秀逼毒的時候,大巫師竟然也走了過來,靜靜地伫立在阿秀身邊。
若水不由擡起眼,觀察着大巫師的表情。
大巫師感覺到若水的注視,面無表情地道:“我要看你如何施展神術,救治阿泰。”
當真是這樣嗎?
若水心裏輕輕一笑。
大巫師的這句話,真是欲蓋彌彰呢!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阿秀的身上,要是真的像他所說,他要看自己怎麽救人,爲什麽他看的卻是阿秀?
阿秀和他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
若水懶得理他們部落之間的事,這和她沒有半毛錢關系。
“給我吧!”阿秀終于把自己體内的毒血全都逼了出來,她把手中盛滿了毒血的瓶子,小心翼翼地交給若水,同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現在,她辛辛苦苦練出來的毒,全都變成了那一小瓶毒血。
她好恨!
可是恨的同時,她心裏還有一種隐隐約約的放松,像是一個背負了許久的包袱,終于被她扔在了腦後。
盡管沒有人給二長老翻譯,但是從若水的舉動中,二長老還是看出了端倪。
她是要救治阿泰!
他看到若水拿着盛滿了阿秀毒血的瓷瓶,又從懷裏摸出另一個瓶子,裏面不知道盛的是什麽,她小心翼翼地把毒血倒進了另一個瓶子,然後輕輕地搖晃起來。
若水等到兩個瓶中的液體全都融合之後,在阿泰的身邊蹲了下來,然後将瓶子裏的液體,小心地倒了一點在阿泰手臂上的一塊苔藓斑上。
二長老好奇地走上前去,要瞧瞧究竟會發生什麽變化。
阿泰的人都已經這樣的,真的還有救嗎?
他剛剛才走了一步,就發現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回頭一看,就看到阿雅拉着自己的衣袖,一臉急切地道:“二長老,阿泰身上的東西……會傳染的,你千萬不要過去!”
二長老活了這麽大的年紀,早已經人老成精,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打鼻孔裏冷哼了一聲,手臂一擡,就把袖子從她手裏扯了出來。
“我都活到這麽大的歲數了,死了也就死了!有什麽好怕的,你要是怕,就自己回家去吧!”說着就大步朝前走去。
若水正睜大了眼睛,觀察着阿泰手臂上的變化。
二長老和大巫師全都湊了上前,也顧不得傳染的危險,全都一臉凝重地瞧着。
圍在旁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嚴肅的氛圍也影響到了守在院門外不敢進來的部落衆人,“嗡嗡”的議論聲消失了,全都伸長脖子咽着口水往裏面看。
這樣的氣氛讓阿雅感覺很詭異。
她不再是衆人目光的焦點,而部落中的人瞧向她的目光讓她感覺到格外的陌生。
那些愛慕的、喜歡的、疼惜的目光,全都變了!
他們看她的時候,就像看着一個陌生人,他們的眼中多了嘲弄,不屑和鄙夷。這樣的目光,她從來沒有從這些人的眼中看到過。
這究竟是怎麽了?
阿雅直愣愣地站了好一會,看着二長老和大巫師都圍在阿泰的身邊,她想了想,正準備湊上前瞧瞧,腳步剛剛動一下,就迎來了許多人不友善的目光,就好像她這一動犯了什麽極大的忌諱一樣。
阿雅咬住嘴唇,不敢動了,繼續尴尬地杵在那裏。
沒有人再去瞧阿雅,此時此刻,她在衆人的眼中,就像是透明的一樣。
衆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阿泰的手臂上,隻見他那塊苔藓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消退,露出正常的膚色。
二長老和阿秀齊聲爆發出一聲驚歎,然後是欣喜的歡呼聲。
若水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試驗,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