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弓弦的震顫聲響起,由鐵木打磨而成的勁箭離開了弓弦,好像一道烏光閃電般朝遠在三百步外的實木盾牌射去。
“咚!”
“咔!”
兩聲一前一後的悶響幾乎是同時響起,震得人的耳膜嗡嗡作響的同時,心髒也在急劇收縮了一下之後劇烈跳動起來。
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面三寸多厚的實木盾牌。
隻見箭矢射中的圓心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爆裂出蛛網般的裂紋,随即“轟”的一聲炸成了碎木塊。
一陣帶着被燒灼味道的木屑粉塵,兜頭兜臉地落在守衛在盾牌兩側的宮廷侍衛臉上和身上。
全場一片鴉雀無聲。
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喉嚨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而兀立汗卻發出得意豪爽的大笑聲。
“哈哈哈!不愧是由寒玄鐵打造而成的神兵利器,特别是這柄強弓,堪稱是神弓是也!”
就連禁衛軍統領桑吉也沒絕沒有想到,他們的皇帝陛下竟然有這般的神力,能粉碎三百步外的盾牌。
那可是三寸來厚的實木盾牌啊!
這樣的箭術,這樣的勁力,即使是他這個号稱南越第一勇士的人,都不能輕易辦到,可這位的皇宮中養尊處優多年的皇帝陛下卻做到了,簡直是讓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愣怔了片刻之後,他率先單膝跪在地上,撫胸高聲叫道:“皇帝陛下威武,我南越國統一四國,指日可待!”
随着他的這聲高喝,周圍的人也迅速回過神來,齊齊單膝跪倒在地,衆聲高喝:“皇帝陛下威武,我南越國統一四國,指日可待!”
兀立汗再次發出志得意滿的大笑聲。
“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聲好字,一雙威風凜凜的眸子環視全場。
“長生天保佑,我南越國皇室守護了千年的秘密,終于在我兀立汗的眼前開啓!這是長生天給我們的預示。将士們,把四國的土地全部變成咱們南越的美好日子,即将到來!你們好好操練陣法騎術,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們一起箭指東黎!”
東黎?
禁衛軍們面面相觑。
難道皇帝陛下決定攻打的第一個國家,是東黎國嗎?
可東黎國的太子和太子妃還在他們南越國的都城做客呢!
就是這位太子妃,剛剛幫助皇帝陛下揭穿了昆布和巴特爾造反的陰謀,并且在三箭連珠的絕殺箭術下救回了拓跋小王爺的一條性命,皇帝陛下不說好好感謝他們,反而要去攻打東黎?
草原的男兒都是血性漢子,恩怨分明,更懂得感恩。
所有禁衛軍都明白,前天和叛軍巴特爾的那一戰,要不是東黎國的太子妃想出奇招,重挫了叛軍,他們所有人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未可知。
更何況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曾經接受過若水的救治,在他們心裏,這位來自東黎的姑娘,就像雪山上的仙子那樣神聖。
讓他們對救命恩人下手,他們覺得挂在腰間的馬刀頓時變得沉甸甸的。
兀立汗把他們的表情都看在了眼裏,眼中閃過一道狠厲的光芒。
隻不過是一天一夜的時間,那太子妃就能在最忠于他的禁衛軍心裏造成這樣的影響,實在是太可怕了。
桑吉他們雖然沒有公開抗命,但很顯然,他們的心中對自己這個皇帝下達的命令已經産生了質疑。
如此看來,如果他的皇兒不能用兒女情長打動這位驚才絕豔的姑娘,讓她留在南越國的話,他日她必定會成爲他統一四國的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據在墓室中的觀察,兀立汗已經斷定,自己的兒子對那姑娘的思慕隻是他一廂情願而已,這個姑娘的心裏眼裏隻有她的夫婿,壓根沒有小王爺的半點影子。
既然如此,他是絕對留她不得了。
當然,兀立汗也十分明白軍心的重要性,知道鏟除若水這個絆腳石的任務,絕對不可能交給禁衛軍來執行,現在,他必須要做的是,安撫這些禁衛軍們質疑的情緒。
想到這裏,他豪邁地大笑幾聲,朗聲道:“将士們,東黎國的太子妃爲我南越國做了那麽多事情,我心中感激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如果真的如此,長生天也會背棄我們的!現在看來,我南越國的軍士都是有血性懂恩義的好男兒!好了,爲了圍剿叛軍,你們也累了兩天了,都回去輪班休息吧,等休整好了以後,我南越國讓寒玄鐵打造的兵器也該完成了,到時你們就用它們來操練軍陣和騎術,想來也能多添五分士氣。”
但凡是士兵沒有不期待好兵器的,一聽兀立汗的這番話,包括桑吉在内的衆人都露出興奮又期待的表情,暫時把他剛才說的要“箭指東黎”的話忘在了腦後,紛紛對皇帝陛下感謝了一番,就退了下去。
看着他們慢慢消失的背影,兀立汗的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他轉頭看着拓跋小王爺:“你也看到了!隻不過了短短的兩天的時間,東黎國太子妃就能對我們南越國最核心的軍隊産生如此影響力,如果她始終不願意留在南越國的話,這對我們來說絕非幸事。”
拓跋小王爺的内傷還沒有完全康複,又在古墓内牽動了傷口,因此現在臉色還有些蒼白,他定定地看着兀立汗。
“無論父王要做什麽,兒臣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即使是讓我‘箭指東黎’我也毫不猶豫,但唯獨隻有一件事情不行。”
“東黎國太子妃?”兀立汗冷笑一聲。“你什麽都好,就是婦人之仁。我告訴你,如果你無法得到她的人,那你可能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我可以……”
“父王!”拓跋小王爺厲喝一聲,打斷他的話。“我不是你!我永遠也不可能像你這樣,用卑鄙的手段得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兀立汗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傷疤,直到今天也沒有完全愈合。
這十幾年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觸碰到它,卻沒想到在一天前,這個傷疤被他親生兄弟親手掀開了,把猙獰的傷口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而今天他最信任最倚重的兒子,居然又在這個鮮血淋漓的傷口上戳了一刀子。
他有些懵,随即有些憤怒。
但拓跋小王爺絲毫不讓地與他對視着。
看到兒子蒼白但又倔強的俊臉,兀立汗最終歎了口氣,揮了揮手。
“罷了!我不勉強你,路是你自己選的,以後的苦也隻有你一個人獨自品嘗。平裴絨部向嬌兒提親,我已經正式應允了,那個小丫頭正在鬧别扭,怎麽說她也叫了你十幾年兄長,你去安撫一下她吧。”
拓跋小王爺也知道這是兀立汗對他做出的最大讓步,行了一個禮,就退了下去。
兀立汗的身邊最後隻剩下一個他最信任的内侍。
他看着手裏的神弓,輕輕撫摸着以特質的寒玄鐵絲扭結纏織而成的弓身。
“看,千年前也能有如此工藝,實在是讓人歎爲觀止,這樣的弓身既富彈性又堅實無比,實在不愧是一柄神弓。”
内侍露出恭維又謙卑的笑容:“即使是寒玄鐵,也是經過千錘百煉才能造成如此神弓的,陛下英明。”
兀立汗冷“哼”一聲,罵了一句:“老刁奴!”
把神弓扔在内侍的懷裏,随即看着漸漸變得黯淡的天空,兀立汗背負雙手,似乎在自言自語:“玉不琢不成器。希望他日後能明白我的苦心,大業未成之前,所有的兒女情長都會成爲成功道路上的絆腳石。”
内侍微微笑道:“陛下不必擔心,王子殿下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兀立汗把視線收回來,冷冷看了他一樣:“今晚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
内侍微微躬身:“陛下放心,一切按照計劃行事,事成之後不會讓任何人發現的。”
兀立汗點點頭:“趁北曜國十三王子還在都城,盡量把線索往他那邊引,記住不要做得太明顯。”
内侍答應了一聲,恭謹道:“奴才已經吩咐下去了,不會誤了陛下的事的。”
兀立汗稍稍放心來,卻聽到侍衛的通報聲。
“皇帝陛下,北曜國十三王子投貼拜見!”
十三王子?他來做什麽?
兀立汗皺起眉,冷哼一聲。
那個總是高高在上端着架子的北曜國十三王子,終于舍得主動來見他了嗎?
可惜現在他有寒玄鐵在手,已經沒有功夫來應付他了。
要見他,也行,等他熬過了今天晚上再說吧!
哈!東黎國太子、太子妃和北曜國十三王子因争奪古墓寶藏在南越國都城大打出手,最後全部殒命,這個大禮恐怕足夠震撼東黎國和北曜國了吧!
隻要他在旁添上一把火,就能坐山觀虎鬥,最後坐收漁翁之利了。
東黎國和北曜國一除,剩下一個野蠻未開化的西澤國也就不足爲患了。
兀立汗越想越是得意,擺了擺手。
“就說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再請北曜國十三王子進宮叙話!”
侍衛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
北曜國使館内。
十三王子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撫摸着被退回來的拜帖,嘴角的笑容微暖和煦。
“看來兀立汗在古墓中收獲不少啊!到底得到了什麽寶貝呢,實在是令我感到很好奇!”
隐藏在黑暗中的陰影動了一下。
“老狐狸今天晚上要動手!”
十三王子放下拜帖,拿起粗陶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既然他要把我拉進水裏,我要是不趁機把這潭水攪渾了,怎麽對得起他的‘深情厚誼’呢?”
黑影沉默了一下:“屬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十三王子轉頭看着窗外已經完全黑沉的天空。“月黑風高殺人夜!今晚的天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