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立汗的手在不經意地轉着手指上的扳指,這代表他心中動了殺機。
他急急地開口想要阻止,生怕若水再說出惹怒兀立汗的話來。
若水面對着像熊獅一樣須發勃張的兀立汗,臉上卻沒有半點懼色。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僅憑着自己的主觀推斷,就認定别人有罪或是無罪,一意孤行卻又判斷錯誤,不是昏聩,又是什麽?”她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言。
兀立汗的眼珠子都快從自己的眼眶中瞪出來了,一臉猙獰的怒色,活像要吃人的模樣。
拓跋小王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他顧不得會激怒父王,想都不想地晃身攔在若水的面前。
他正要開口,就聽兀立汗大笑了起來。
“好!有膽識!不愧是我皇兒喜歡的姑娘。”
兀立汗大聲笑道:“就是威武雄壯的草原男兒,也沒有幾個敢當着我的面這樣說話的。太子妃,你果然是巾帼不讓須眉,就沖着你這份勇氣,還看在我皇兒的面子,我就給你一個辯駁的機會,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就還你們自由,否則,你們二位就隻能委屈留在我南越國都城一段不短的時間了。”
聽兀立汗這麽一說,拓跋小王爺看了若水一眼,頓時閉緊了嘴巴,不再說話。
正所謂是知子莫若父!
兀立汗非常了解自己的兒子,更從拓跋小王爺看向若水的眼神,以及對她維護的姿态看了出來,他的這個兒子已經不僅僅是喜歡這位太子妃這麽簡單,他分明是動了真情。
大草原的男人對心愛的姑娘都有着一種特别執拗的占有欲。
他本人如此,他的兒子更是如此,他能看得出來,拓跋小王爺正用盡一切辦法,想要把這位姑娘留在身邊。
他這個當父王的,自然要成全兒子的心願。
看到小王爺不再說話,兀立汗的臉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小七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拓跋小王爺,嘴角慢慢勾出一抹帶着濃濃嘲諷意味的笑意,拓跋小王爺被他的目光瞧得惱羞成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在面對若水那雙黑白分明的翦水雙眸時,側過了臉去,不敢看向她的眼睛。
他握緊了雙拳,隻要她留在南越國的一天,他就有機會得到她!
“太子妃,你覺得如何?”兀立汗虎視眈眈地盯着若水,毫不放松地追問道。
“皇帝陛下的意思是,隻要我有辦法證明那埙不是我們偷走的,我們就自由了,對嗎?”若水仿佛沒有聽到兀立汗的言下之意,隻是抓住他話中的重點追問道。
“不錯。”兀立汗眯起眼,笑了起來。“如果你沒辦法證明,那你就得在我們南越國都城逗留一段不短的時間了。”他用眼角餘光掃了兒子一眼,臉上的笑意更加深濃。“這樣,我的皇兒會非常歡喜的。”
若水覺得好笑,忍不住問道:“陛下,您的這句話聽起來,竟然是爲了讓我們留在南越國都城,爲了能讓拓跋小王爺歡喜,你可以連古埙都不要了?”
兀立汗臉上的笑容登時僵在了臉上,過了好一會兒,猛的一拍桌面,震得茶盞器皿“丁零當啷”的一陣亂響。
“胡說,那是我們南越國皇室的祖傳之物,怎麽可能會不要?”
“既是如此,皇帝陛下,就請您下旨,封閉城門。如果古埙不是我們偷的,那真正的賊人就會趁機把古埙帶出城去。至于我們有沒有偷盜此物,反正我們在您的控制下,您随時可以派人搜查行館。”
若水一臉嚴肅地說道,她容色清麗,自有一股凜然氣勢,這番話說得更是合情合理。
兀立汗聽了,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
“來人啊,派出都城巡防營去把手各個城門,凡事出城的人,都要給我仔細檢查,一個都不能遺漏。”
“是!”在殿外守候奴仆答應一聲,立刻下去傳旨。
“好。”若水點了點頭。“皇帝陛下,剛才您說偷古埙的人,隻能是使其發揮重用的人,對嗎?”
兀立汗點了點頭。“難道不是?”
若水淡淡地笑了一下:“是與不是,請陛下您聽我分析一下就可以做出判斷。皇帝陛下,我們的行館昨夜曾經受到一群蒙面人襲擊,不知這件事您可知道?”
兀立汗卻真不知道此事。
他一大早起來,就聽說古埙被盜,心急如焚,哪裏還顧得上别的事情?
他轉頭詢問的看了拓跋小王爺一樣,小王爺對他點了點頭,表示确有此事。
“是何人所爲?”他沉聲問道。
小王爺卻搖頭道:“父王,我還來不及盤查此事,您下旨圍館的人就來了,此時那些蒙面人還在行館之中。”
兀立汗皺了皺眉頭,這裏可是南越國的都城,什麽人能繞過巡防營的眼睛,去襲擊另一國太子的行館?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如果鬧得大了,于他南越國的聲名可是大大的有損。
“二位遇襲的這件事情,我确實不知,讓二位受驚了。”
兀立汗剛剛客氣了一句,馬上就反應過來,若水爲何隻讨論古埙被盜一案的時候突然提起這件事。
他挑高了眉毛:“莫非太子妃覺得此事與古埙被盜有關?”
若水笑笑,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請問皇帝陛下,昨夜宮裏是什麽時候發現古埙被盜的呢?”
兀立汗吹了吹胡子,道:“我南越國皇宮的秘庫有重兵把守,每隔兩個時辰都會有司庫太監去仔細檢查一次。昨夜上半夜檢查的時候還一切正常,今天淩晨再去檢查的時候,古埙就不在庫中了。”
“皇帝陛下,依你所說,貴國的秘庫重重把守,卻有人能在不驚動守兵的情況下入庫盜走古埙,但是卻隻盜走了古埙,其他的寶物一件也沒有拿走,此人的目的很明顯,他就是沖着古埙去的。此人不但對貴國皇宮的布防情況了若指掌,而且對秘庫中寶物放置的位置情況都非常熟悉。皇帝陛下,您覺得以上幾點,我和太子殿下能夠做到嗎?”
若水有理有據地分析道。
當然做不到!
兀立汗想都不想就可以回答。
如果說南越國皇宮的布防圖連一個才來了不到四五天的太子和太子妃能掌握的話,那他兀立汗以後要穿着盔甲睡覺了。
面對若水的問題,兀立汗沉默了,他終于覺得此事不僅僅是丢失一個祖傳的古埙那麽簡單了。
一個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秘庫盜寶的人,是不是也能潛入寝宮盜一下他的腦袋啊?
他的後背突然冒起了一陣寒意。
若水卻沒有咄咄逼人的乘勝追擊,她看到兀立汗皺着眉頭,顯然已經開始思考事情的前因後果,她停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皇帝陛下,聽你剛才的話,古埙被盜的時候跟我和太子殿下受襲的時辰,大概隻是一個前後腳之差,以我的推算,盜走古埙的時辰要更早些,此人前腳潛入皇宮盜走古埙,後腳就派人來襲擊我們,皇帝陛下,您不覺得蹊跷嗎?”
是啊!
兀立汗忍不住又點了點頭。
确實奇怪。
那人昨天晚上也實在是太忙了些,又要盜古埙又要去襲擊人的,他的目的到底爲何?
兀立汗和拓跋小王爺同時陷入了思考中。
若水轉頭和小七對視了一眼,均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
肯動腦子就好,就怕是榆木疙瘩怎麽敲打都不開竅。能當上一國之君的人,不管心性如何,真正蠢笨不堪的人卻少之又少。
兀立汗乃是南越國的一代雄主,他的爲人或許剛愎自用了些,但卻絕對不是一個蠢笨的人,非但不是,相反的他還非常的精明,隻不過這種精明被隐藏在他粗礦的外表下,讓人不易察覺罷了。
“皇帝陛下,您現在和覺得盜走古埙的人,一定是能讓它發揮作用的人嗎?”
若水并沒打算讓兀立汗回答這個問題。
因爲她明白,要讓一個君主親口承認自己的判斷錯誤,很多時候都會被他視爲對他皇權的挑釁。
一個高高在上慣了的人,又豈能容忍别人對他的質疑?
“把古埙盜走,再擄走一個能吹響古埙的人,不也能達到一樣的目的嗎?皇帝陛下您覺得呢?更何況,我和太子殿下,并不知曉貴國這個埙的珍貴之處,之前,小王爺曾将此埙放在我身邊,如果我想要留下此埙,又何必千裏迢迢地來到南越,親手交還此物?”
若水的這番話更是犀利,讓兀立汗聽了,半晌作聲不得。
“皇帝陛下,此埙我昨日曾親手交還給小王爺,而它剛剛回到貴國,就被人盜走,想來盜走此埙的人,必然是對貴國皇族之事非常了解的人。”
若水又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
不過是一個古埙而己,其中到底隐藏了什麽秘密,讓這個人甘願冒此大兇險?俗話說的好,有大兇險,必然有大圖謀。
至于那個人圖謀的是什麽嘛……那就跟她和小七沒有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