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小七和若水步下馬車,出現在宮道上時,喧鬧的現場突然出現了一陣短暫的靜默。
賓客們都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這恍如神仙眷侶般的二人。
每個人都在想,這樣風姿出衆的少年少女,是哪裏來的貴客?
一直聽到拓跋小王爺的招呼聲,衆人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東黎?
那不是遠遠弱于他們南越的彈丸小國麽?
沒想到這樣一個小國的太子和太子妃,會是這樣出衆拔萃的人物!
小七和若水的席位被安排在很顯眼的位置。
讓在場的每個人都無法把視線從二人的身上移開。
剛剛踏入大殿的兀立汗,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與衆不同的兩個人。
他腳步一頓,“那二位就是來自東黎的太子和太子妃?”
拓跋小王爺的目光掃過若水的臉,垂下眼簾,應道:“是。”
兀立汗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若水幾眼,點點頭:“果然不同于尋常的姑娘,兒子,你的眼光不錯!”
他說完這句話,就大步上前。
所有的賓客們一起右手撫胸,單膝下跪,向兀立汗行禮。
小七和若水馬上知道了這個形貌威嚴的男人是誰,站起身來,對兀立汗按照東黎的禮節,行下禮去。
兀立汗哈哈一笑,爽朗地一擺手,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遠來是客,不必多禮,請坐,兩位能夠前來參加我家小女的婚禮,實是不勝之喜。”
小七不卑不亢地謙遜了幾句。
南越國人講究的是席地而坐,席中不設高椅,就連兀立汗也不例外。
等兀立汗盤膝坐下之後,賓客們開始一齊向皇帝陛下道賀。
兀立汗心情甚佳,他轉頭對拓跋小王爺笑道:“時辰到了,婚禮開始吧。”
拓跋小王爺笑如春花,拍了拍手,隻聽得鞭炮齊鳴,鑼鼓之聲大作。
小七和若水精神一振,和所有賓客一起,注目看向大殿的門口。
殿外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門口生起了三堆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長道的另一頭,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身影。
男的身材高挺健壯,女的身姿窈窕動人,二人都穿着鮮豔的盛裝,肩并肩向着大殿而來。
若水一眼就認了出來,那穿着一身紅裳的少女正是曾經來過東黎的南越公主拓跋盈香,而她身邊的英偉男子,也很是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卻一時想不過來。
她的目光一轉,看向小七,發現小七也正在注目在新郎身上,然後對着自己微微點頭。
若水蓦然想起。
原來是他!
這拓跋盈香公主嫁的男人,就是昨天跟在拓跋小王爺身後的那名騎兵首領。
當時她就曾經留意到此人與衆不同,原來……他就是拓跋盈香選中的夫婿!
一對新人來到了殿門口的火堆旁,停下了腳步。
此時火勢被風吹得正急,噴吐着烈焰,直有一人多高,火星四濺。
新郎卻毫不遲疑地背起拓跋盈香,向着熊熊燃燒的火堆大步跨過,一連跨過三個火堆,臉上神容不變,沒有半點懼色。
“好!”
“果然是勇士!”
“不愧是我南越國的巴特爾!”
賓客們爆發出如雷的喝彩聲。
新郎的衣袍一角已經被火焰燒焦,他卻并不在意,背着新娘邁進了大殿,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新娘。
兀立汗滿意地哈哈大笑。
這時候,滿殿的賓客把一對新人圍繞在中間,每個人手中都端着酒碗,紛紛把杯中的美酒彈向二人,同時發出祝賀的聲音。
拓跋小王爺一直面露笑容地看着二人,突然間目光一轉,視線落在小七的身上,臉上的笑容不由陰沉了下去,眼睛一眯,透出鋒利寒冷的厲光。
隻是短短的一瞬間,他就又迅速恢複了常态,笑容滿面地把手中的一把弓,遞給了拓跋盈香。
拓跋盈香接過長弓的那一刻,喧鬧的現場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若水好奇地睜大眼睛,不明白新娘子在婚禮上要拿弓做什麽。
她詢問地看向小七,小七卻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兀立汗站起身來,威嚴而又慈愛的目光看向被衆人圍繞着的拓跋盈香。
“香兒,你今天就要嫁人了,以後可不許再胡鬧,要好好聽你夫婿的話,巴特爾,我這個女兒雖然頑劣,但你可不許欺負于她,知道麽?”
他半是玩笑半是警告的看着站在拓跋盈香身旁的新郎。
“巴特爾必不敢虧待公主殿下!”那新郎巴特爾挺起胸膛,朗聲答道。
“好!”兀立汗點點頭,又看着女兒。“香兒,開始吧!”
開始?
若水的目光看向拓跋盈香。
隻見拓跋盈香舉起了手中的長弓,旁邊有人遞上了一隻包着紅布的箭,她伸手接過,搭弓上箭,緩緩拉開了長弓。
巴特爾早已經站到了大殿的另一端,嘴角含笑,滿眼期待地看着拓跋盈香。
賓客們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目不轉睛地看着拓跋盈香手中的箭尖。
現在正在進行的就是南越國婚禮的最後一個環節,新娘用包着紅紗的秃頭箭射向新郎,寓意“夫妻同心,無往不利!”
等到拓跋盈香的箭射中巴特爾的胸口,二人才算真正的禮成。
所有的賓客們都屏着呼吸等待着這一刻。
拓跋盈香妙目流轉,箭尖在人群中慢慢地移動。
突然之間,她的身子一顫,目光一下子看到了人群中的小七,手指一抖,箭尖險些落地。
她怔怔地望着小七,右手慢慢地握成了拳,目光中露出複雜難辨的神色來。
拓跋小王爺看到這一幕,輕輕勾了勾唇角,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留出更大的空間給了妹妹。
小七卻連眉梢卻不動一下,表情更是絲毫不變,在人人堆滿笑臉的熱鬧婚慶場合裏,他一臉的冷然貴氣,顯得他越發的卓然不群。
在場的賀客們覺得氣氛有異,紛紛順着拓跋盈香的目光看向了小七,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
拓跋盈香和小七在東黎國的那段往事,拓跋小王爺回國之後,瞞得密不通風,除了當事人之外,無人得知。
巴特爾臉上的笑凝固在了臉上,他那因爲喜悅而放光的眼睛,也迅速由驚愕、不可置信,而變得冷厲堅硬,牢牢地鎖在了小七的臉上。
兀立汗瞪大着一雙眼睛看着女兒,又看看小七,眼中的眸光現出一絲厲色,隻是一閃而過,并沒有讓任何人發覺。
拓跋盈香的箭尖直直地對着小七,讓所有在場的賀客們都大爲詫異,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盈香公主難道變了心意,想嫁給這位東黎來的太子殿下嗎?”
“是啊,咱們南越國的規矩就是,公主的箭最後射中了誰,誰就是她的新郎。”
“這位太子殿下果然咱們的巴特爾更容易讨得公主殿下的歡心呢。”
聽着賓客們交頭接耳的話語,巴特爾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小七。
就在這緊張到極點的氣氛中,突然遠遠傳來的一聲禀報,打破了僵局,讓所有人都透出一口氣來。
“啓禀陛下,北曜國十三王子到……”
聽到這聲禀報,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小七和若水對望了一樣,均在雙方的眼中看到的一抹凝重的表情。
離開東黎國的時候,北曜國十三王子不是因爲北曜國皇室和朝堂的局勢吃緊趕着回國了嗎?怎麽又到了這裏?
兀立汗卻像是早有所料,呵呵笑着,和剛剛踏入大殿的那名風華絕代的十三王子見禮寒暄。
“小女出嫁,十三王子殿下居然親自駕到,真是讓我南越蓬荜生輝。”兀立汗笑道。
十三王子一臉和煦春風般的笑容,呈上禮單,說了幾句得體的祝禱之詞,讓兀立汗又是一陣大笑。
十三王子目光一轉,見了小七和若水,點了點頭,微笑道:“你們也在這裏。”
小七壓抑住内心的驚詫和激動,對着十三王子回了一禮。
十三王子環視着周圍,看到拓跋盈香手中拉開的長弓,笑道:“我來得真是巧,正好遇到公主殿下射箭選婿這一節,公主殿下的新郎,不知是哪位啊?”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衆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都轉移到拓跋盈香的身上。
每個人都在想,是啊,公主殿下屬意的新郎,究竟是誰?
人們的視線再次向拓跋盈香箭尖所指的人選看了過去。
面對拓跋盈香的箭頭,小七的臉,從眼角到嘴角,動都沒有動一下。
而真正的新郎巴特爾,卻完全被所有人摒棄在視線之外。
他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目光中露出像豹子般兇狠的光芒。
現場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
拓跋盈香突然“撲哧”一笑,語音輕蔑地說道:“我就知道,你以前都是裝出來騙我的!你拒絕了我,就是爲了她?”
說着手中的箭頭一轉,一下子對準了若水。
雖然明知道拓跋盈香手裏的是撅去了箭頭的秃頭箭,但小七還是很不喜歡别人用箭對準若水的感覺。
他腳下一動,已經擋在了若水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