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整個人就像是鐵打的一樣,完全感覺不到疲憊。
若水毫不懷疑,如果是小七自己一個人上路的話,行程起碼會縮短一半的時間。
但小七卻無論如何也不同意若水像他那樣拼命的趕路。
每隔四五個時辰,他就會停下來休息一會兒,美其名曰是爲了讓馬匹補充水草,但若水自然明白,小七是在心疼自己,他擔心她的身體會承受不住這種長時間的長途奔襲。
第六天的淩晨,他們終于來到了南越國王庭的邊緣地帶。
微涼的清風徐徐拂來,帶着大草原特有的泥土和青草的芳香,吹拂在小七和若水的臉上,同時卷起了若水披風的一角。
雖然東方的天際已經隐現白光,但兩人頭頂上的天空依舊是星羅密布。
在遼闊大草原的壯麗星空下,讓每個人都感覺自己變得渺小,同時又感覺到天地間的偉大,有一種與天地共行的醉人滋味。
小七和若水都爲這天地間的奇景而深深迷醉。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破天際時,一聲鷹嘯,倏地響起。
緊接着一隻獵鷹以極快的速度由東方飛起,在兩人的上空以極其古怪的姿勢盤旋飛舞。
小七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
“怎麽了?”
若水見了小七的神情,就知道有異,忍不住随着他的視線向天空看去。
隻見在他們頭頂上方,一隻蒼勁的雄鷹正在盤旋飛舞。
若水馬上意識到,這一定不是一隻普通的獵鷹,否則小七不可能露出這樣神色嚴肅的表情。
“據我所知,南越國的軍隊裏,素來有圈養獵鷹的習慣,這種訓練有素的獵鷹通常會用在戰鬥中,提前放出去爲他們偵察敵情。而我發現,這隻獵鷹的行迹非常可疑。”
小七的雙眼緊緊盯住空中的獵鷹,一臉凝重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這附近有南越國的軍隊?”若水聽他這麽一說,也不由得戒備了起來。
小七眯起了雙眼,計算着這隻獵鷹的飛翔高度,他慢慢地從身後的背囊中取出一隻折疊的彎弓,他有把握,自己一箭就能将它射下來。
他正準備拉開弓箭,突然間臉色一變,隻聽得東方隐隐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音。
啓明星早已升起,草天相接的地方變得灰蒙蒙的,一抹亮白正在逐漸擴散,東方的天空中終于浮現出魚肚白。
轟隆隆的聲音由遠而近,有如萬鼓齊奏般,連天地都爲之震動起來。
小七緊握着手裏的折疊彎弓,眼睛微微眯起,而若水則驚訝地看着那個方向。
滾滾的塵土由山嶺背後升起,讓剛剛升起一角的朝陽也不由地黯淡了幾分。
終于,山頂上出現了一支裝備整齊的騎兵,清一色的南越國騎兵服飾。
剛剛躍上山頭的他們很快改變了陣勢,數千人的動作猶如一個人般整齊劃一,讓人歎爲觀止。
數千匹戰馬立在山頂上竟沒有一匹馬發出嘶鳴之聲,足見這支騎兵的騎術之精良,馬匹之優良,比起西澤國素兇悍威猛而聞名的騎兵部隊,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隊南越騎兵……
究竟是敵是友?
若水回頭,凝望着小七。
隻見小七的雙唇緊抿着,眼中射出一道淩厲的精光。
山嶺上的數千騎士突然齊聲吆喝起來,而且節奏越來越快,聲勢浩大的吆喝聲,像敲擊在人心裏的一面大鼓,讓人不由自主地心潮起伏,湧起滔天的豪情。
就在這氣壯山河般的吆喝聲中,山嶺的最高處,烏鴉鴉的騎兵隊伍突然朝兩邊分開,露出了與冉冉的朝陽一齊升起的,一人一騎。
滿天的紅霞都成爲了背景。
那人和身下的坐騎,全身都閃爍着金光,在朝陽下,傲然挺立在山頂。
在小七和若水的頭頂上空盤旋的獵鷹突然嘶鳴一聲,振翅飛了下來,落在山頂那名騎士的右肩上。
“是他!”
若水忍不住喃喃道。
雖然那騎士背對着陽光,看不清模樣,但以這種奪人眼球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除了那個臭美自戀的拓跋小王爺,又有誰人?
“他怎麽會知道咱們在這裏?”
若水像是自語又像是在詢問小七,她确實滿懷不解,自己和小七的行蹤雖然說不上隐秘,但草原這麽大,拓跋小王爺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小七卻目不轉睛地盯着山頂上的人影,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若水看着那個沐浴在晨曦中的修長身影,又回頭看看臉色冰冷的小七,又是好氣,又是無奈。
這位拓跋小王爺弄出這麽大的聲勢陣仗,究竟爲的哪般?
說他是來迎接自己的吧,但擺出這樣的陣勢,卻讓人覺得他是帶着千軍萬馬來驅逐進入它領地的敵人的。
這時候,遠處突然響起一聲脆響。
“啪!”
拓跋小王爺的馬鞭在空中打了個響,停在他肩上的獵鷹展開雙翅,沖天而起,他身旁的騎士們動作整齊地抽出腰間的馬刀,齊唰唰地朝空中舉起,然後就像一片烏雲般,朝着山坡下的若水和小七沖了下來。
清晨的陽光照射在騎士們的馬刀上,折射出的光線晃得若水幾乎睜不開眼睛。
小七想都不想地飛身而起,落在若水的馬前。
“小七,不要!”
若水的聲音被淹沒在那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中,數千名騎兵催動着駿馬,揚起雪亮的馬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沖而至。
小七臉上毫無半點懼意,雙眼微微眯起,嘴角仿佛噙着一抹不在意的冷笑。
然後隻聽到“唰”地一聲,數千匹鐵蹄在距離小七身前三尺之處,齊唰唰地停了下來,騎士兵再次揚起手中刀,發出一聲暴喝。
就在一片燦爛炫目的金光中,拓跋小王爺催着駿馬馳下山坡,越奔越近,然後在他們的面前勒住馬匹。
他揚起嘴角,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對着若水燦然而笑。
直到此時,若水才真正看清楚拓跋小王爺的面容。
比起上一次見面,拓跋小王爺似乎瘦了一些,俊美如昔的臉龐上多了幾分的剛毅之色,爲他原本就俊美無倫的容貌更增添了幾分男性的魅力。
他還是像初見那樣,梳了兩條長長的發辮,垂在胸前,露出飽滿光潔似乎蘊藏着無限智慧的額頭,額頭上橫系着一條白色的絲帶,一塊晶瑩如大海般的藍寶石嵌在絲帶的中央。
他今天并沒穿那件金光閃閃的長袍,而是換上了一身白衣,衣襟和袍角用金線滾邊,腰間束着金帶,腳上蹬着白色的馬靴,披着白色的滾毛披風,就連胯下的戰馬也是純白的沒有一絲雜色。
他這一身雪白打扮,襯得他那身略深的膚色,更顯得他有一種草原男兒特有的粗犷。
若水眨了下眼,竟然覺得有些不認得他了。
僅僅是數月不見,眼前的拓跋小王爺,似乎由初見時那個笑容燦爛的少年,褪去了臉容上那絲淡淡的稚氣,變成了一個纖塵不染,白玉無瑕的翩翩青年,一身白色的騎士服打扮,讓他在飄逸中多了幾分大草原男兒磊落不羁的味道,英姿飒飒,讓人眼前一亮。
記憶中的那個少年,似乎真的長大了,變成了一個極具魅力的男子。
若水看着他,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
朝陽在她的前方升起,把若水整個地籠罩在燦爛晨光中,淡淡的金光照映在那猶如白玉般光潔無瑕的俏臉上,嬌豔不可方物。
拓跋小王爺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簡直不舍得把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
在他盯着若水的時候,他的眼中就隻有若水一人,壓根就沒看到若水身邊的小七,更沒有留意到,小七因爲他那毫不避忌的目光而緊握的雙拳。
“我等了你好久,你怎麽才來!”
拓跋小王爺深深地凝望着若水,突然開口說道。
半是撒嬌半是幽怨的口吻,讓若水差點笑出聲來。
他的外貌是成熟了不少,可是骨子裏呢,還是那個任性的大男孩,和以前的他,一點也沒有變。
“我這不是來了嗎?三個月之期還沒到呢。”
若水笑着答道。
她歪着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騎兵們,伸手一指:“小王爺,你帶着那麽多人來,手中舉着明晃晃的刀子,究竟是來歡迎我們的,還是來吓唬我們的啊?”
拓跋小王爺的臉忍不住一紅,含嗔帶怒地回頭瞪了身後的騎兵們一眼,喝道:“收刀!”
騎兵們立刻整齊劃一地收刀入鞘。
拓跋小王爺轉過臉來,再次對若水揚起燦然的笑容。
“他們是我南越國最出色的騎兵,是我特意帶來迎接你的。你不覺得他們很雄壯,很威武嗎?能被這樣一支雄壯之軍列陣相迎,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待遇,就算是你東黎國的皇帝陛下親臨,也不一定能有這般的儀式呢。”
他的眼角連掃也沒掃向小七,但話中的譏刺之意,卻像是一把把的小刀子,向着小七直戳而去。
小七的眼眸中冷光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