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若水也詫異的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這個突然間像是年輕了十歲的老人。
“變的人是你!泰波,是你的心變了!你失去了我們蠱苗族那顆與世無争的心!”蠱王冷冷的看着他,蒼老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沉痛。
“苗疆是我們蠱苗族的根,人離開了根,就像樹離開了水,是不可能活得長久的!離開了苗疆的蠱苗族,也永遠不會被世人所承認!”蠱王一字一頓的慢慢道,聲音低沉沙啞,卻透着無比的說服力。
“你胡說!什麽與世無争,少拿這些狗屁不通的話來胡弄我,我泰波不是三歲的孩童,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泰波就想要過人上人的生活,我要榮華和富貴!難道我錯了嗎?别說你們都不想要!”泰波手中的尖刀對着族人劃了半個圈子。
“我們不稀罕!”
“不想要!”所有的蠱苗族人都冷冷的鄙夷的看着他。
泰波再一次狂吼了起來:“你們不要,我要!這些通通是我一個人的!”他看着手中掌控的若水,獰笑一聲:“隻要這個丫頭在我的手裏,我想要什麽,就會有什麽!到時候你們别來求我!”
小憐眼珠子都紅了,嘶啞着嗓子叫道:“泰波,你要把她怎麽樣?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泰波仰起了頭不答,嘴唇挂着一絲冷笑。
“泰波!”蠱王沉聲道:“隻要你放了她,我就讓你做咱們蠱苗族的族長,我以曆代蠱神名義起誓,絕不反悔。”
泰波怪叫一聲,笑道:“哈哈,族長,您可真大方啊!老實說,這話您要是三年之前說出來,我泰波會對你感激涕零!可是現在,晚了!這蠱苗族的族長,我泰波不稀罕!早就不稀罕了!”
他伸出尖刀,對着衆人比劃着,喝道:“通通給我讓開,讓開,誰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拿這丫頭祭刀!”
蠱王面沉似水,喝道:“泰波,你要帶她去哪裏?”
泰波白眼一翻,冷笑道:“你管得着嗎?死老頭子,這丫頭壞了我全盤計劃,但是,我不會要她的命!更不會讓她死,我隻會讓她……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他猙獰的狂笑起來,挾持着若水,準備沖出廳去。
他見蠱苗族人擋住了廳口,斜眼看向蠱王,“族長大人,您是打算讓這丫頭現在就把這條命交代在這裏?還是讓我帶她走?”
蠱王見情勢逼人,沒人能夠阻攔變得瘋狂的泰波,無奈的歎了口氣,擺擺手,道:“大家讓開,讓他走!”
“爺爺!不能讓他走!他會傷害我家姑娘的!”小憐一把拉住蠱王的衣袖,哀求道。
聽到小憐這一聲爺爺,蠱王心中一陣激蕩,他深深看了小憐一眼,知道現在不是叙祖孫之情的時候,他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掌,拍了拍小憐的手,輕聲道:“放心,我不會讓他傷害那丫頭的一根頭發。”
他大手一揮,命令道:“所有人都閃開,放他們走。”
蠱苗族人依言讓開一條道路,滿臉憤怒的緊盯着泰波,要不是族長下令,他們真想不管不顧的沖上前去,爲被他害死的族人報仇。
泰波拉着若水,往廳口方向沖去,但他一拉之下,若水卻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斜眼瞧他,唇邊露出微笑,帶着點淡淡的嘲弄意味,讓他心中一寒,爲了掩飾心中的慌亂,他厲聲道:“你笑什麽!”
若水側目看着他那張滿是癬斑的臉,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一個個被他下的陰蛇蠱毒害死的無辜百姓的面容,她知道這泰長老對自己恨己入骨,殊不知,她對他的恨意,更是百倍,千倍!
就算他以命償命,也償不起那許多枉死的人命!
“我笑的就是你!你以爲,你還能走得掉嗎?”若水揚了揚眉。
“你什麽意思?”泰波眼中露出凜冽的殺意,他警惕的看向廳口,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若水卻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算了算時辰,小七他們應該馬上就要找到這裏了。
就在這時,忽聽得外面腳步聲響,有人急匆匆的跑進廳來,卻是那鼠頭鼠腦的家夥,他大驚失色的叫道:“族長,泰長老,不、不好了,來了好多的官兵,拿着火把弓箭,把整個屋子全都圍住了,大門、大門已經被撞破了,你們快點逃命吧!”
“什麽!”廳裏的人全被震驚了,一個個像木頭一樣站在原地沒有半點反應。
泰波第一個跳了起來,他用力一勒若水的脖子,咬牙切齒的道:“是不是你?是你這臭丫頭把官兵引來的?對不對?”
所有人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又看到泰長老這般舉動,更是驚得不會說不會動了。
若水卻輕輕一笑,眼神中滿是輕蔑,滿不在乎的道:“泰長老,你這可是狗急跳牆嗎?”
“臭丫頭,你給我閉嘴!”泰波猙獰一笑,“有你在我手裏,來再多的官兵我也不怕,他們誰敢動我,我就先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就在這裏,你要的話,随時拿去好了。”若水神色輕松,語氣更是輕描淡寫,像是在閑話家常,“反正過不多時,我就會在下面見到你泰長老,隻是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我還會不會認出你來,嗯,想必一定是不識得的,到時候泰長老你應該是面目全非,連你媽媽都認不出你是誰來。”說完抿唇一笑。
泰波的手開始發起抖來,随着若水的話聲,他竟然覺得臉部開始發起癢來,像是有毛毛蟲在爬瘙一般,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撓,但他的右手用尖刀抵住了若水的脖子,另一隻手勒在她的頸中,隻好聳起了肩頭,在臉上蹭了蹭。
他不蹭還好,一蹭之下,隻覺得整張臉都開始癢得鑽心,再也忍耐不住,把尖刀一抛,兩隻手拼命的在臉上抓撓,隻撓得幾下,就滿臉血痕,鮮血直流,可他就像是毫不知道疼痛一樣,每一爪下去,就是一道深深的血條。
衆人見了他這般可怖的樣子,沒一人膽敢靠近,都離得他遠遠的,人人都對他恨極,所以也沒有一人前去救他。
“爺爺,他、他怎麽了?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小憐一臉不解,看着倒在地上翻滾,不停抓撓自己的泰波。
蠱王深深看了若水一眼,不露聲色的搖了搖頭。
“老爺子,你要不要帶着族人先避一避?”若水走到廳門口,向黑暗處張望着,忽然回眸問道。
她聽得人聲嘈雜,正在向這個方向靠近,遠處隐隐看到了火光,知道小七帶着人馬上就要找到這裏了。
“避?能避到哪裏去?我們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蠱王傲然道,雄獅雖暮,威風猶存,就連若水都暗暗佩服他的驕傲和勇氣。
所有的蠱苗族人都站在他的身後,和蠱王一樣,傲然直立。
若水點了點頭,道:“好,此事原本和你們無關,是那泰波一人所爲,老爺子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和族人們。”
蠱王緩緩颔首,緊緊握住小憐的手,再也不肯松開。
“水兒!”一個熟悉又親切的聲音蓦然鑽進了若水的耳中,讓她眼中一熱,擡眼向大廳門口看去,隻見小七挺拔修長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燭光照映下,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眼中濃濃的擔憂。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我很好,我沒事,可一個字也沒來得及吐出來,就被他一把擁進他那溫暖火熱的懷抱中去了,而且他抱得那麽用力,差點把她全身的骨頭都擠碎了。
又不是生離死别,不過才一日沒見,要不要抱得這麽緊啊!
若水心頭剛湧上來的暖意瞬間化成了怨氣,她費力的吸着氣,用手捶着他的肩膀,叫道:“小七,放開我,快放開我。”
她看到小七的身後跟着無數的官兵,人人高舉着火把,把這裏照得如同白晝一樣,小七居然當着這麽多官兵的眼睛和自己這麽親熱,他也不臉紅!
小七終于松開了她,他簡直被她的膽大妄爲吓破了膽,雖然知道她早有安排,可他卻無法不擔心,當他從宮中回到王府的時候,接到那四個護衛報來的消息,他的心就像墜入了冰窖般,瞬間冰冷。
他一個勁告誡自己要冷靜,可是他一想到她孤身一人,落在那夥兇殘惡毒的人手中,又怎麽可能放心!
當他終于看到她平安無恙的出現在眼前,哪裏還想得到别的,隻想緊緊的抱住她,一輩子也不放手。
蠱王看着緊緊擁在一起的兩個人,眼眸暗了暗,斜眼瞥了眼身邊的小憐,似有似無的輕輕一歎。
小七緊緊拉住若水的手,正要出聲相詢,忽然聽到一聲凄厲的慘叫,不由得循聲瞧去。
一瞧之下,他隻覺得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想都不想的一把捂住了若水的眼睛。
若水還沒來得及看就被小七捂住雙眼,隻聽得周圍所有人齊聲驚呼,像是看到了無比恐懼的事情一樣。
“小七,放開我,我要看!”若水好奇極了,拼命去掰小七的手,卻怎麽也掰不動,隻覺得他的身軀微微發抖,手掌中全是冷汗,顯然也是驚怖異常。
“聽話,别看!”小七把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裏,溫柔的抱着她,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再也無法合上,驚愕的看着眼前發生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