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不便拒絕,想了想回房換上了一身男裝,再次來到前廳,道:“走吧。”
拓跋小王爺眼前一亮,她現在的裝束和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一模一樣,少了幾分姑娘家的妩媚,眉宇間卻多了份飒爽。
柳丞相面帶微笑,目送二人的身影出了廳門。
拓跋小王爺沒有誇張,他帶來的兩匹确實是稀世神駒,身高腿長,鞍辔鮮明,模樣十分漂亮,就連不懂馬的人看在眼中,都忍不住暗暗喝采。
其中一匹就是她曾經見過小王爺騎到東校場的那匹烏雲蓋雪,另外一匹則完全相反,全身毛色純白如雪,隻有四個蹄子烏黑,昂首揚鬃,神駿異常。
若水見了這匹白馬,心中十分喜歡,那白馬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得她的心都軟了,走過去摸了摸馬頭,問道:“這馬真好,它叫什麽?”
拓跋小王爺很喜歡她眼中露出的笑意,他喜歡的馬,她也喜歡,很好。
“千裏雪。”
果然夠臭屁!
若水腹诽了小王爺一句,不過這馬兒也确實配得上它的名字。
“上去試試?”拓跋小王爺提議道。
“好。”若水沒有猶豫,這麽漂亮的馬兒誰不喜歡騎?她雖然從未騎過,但看得多了,知道上馬的時候應該左腳認镫,否則就會像張果老一樣來個倒騎驢,自己可不能讓這瞧不起人的拓跋小王爺笑話。
那白馬身材高大,若水雖然不矮,站在它身邊仍是顯得嬌小玲珑,小王爺的侍從往地上一趴,腦袋埋低,後背弓起,顯然是想讓她踏在自己的背上馬。
若水眉頭一皺,看了拓跋小王爺一眼。他們南越國都是這麽折辱人的嗎?身爲奴才,連點尊嚴也要任主子踐踏。
拓跋小王爺不以爲意地聳了下肩,他沒覺得有半點不妥,奴才就是狗,狗就要會讨好主人,要不怎麽叫好狗?
以他的功夫原本根本用不着這人凳上馬,他卻拿眼一瞟,身邊立馬有人跪伏了下來,小王爺一腳踏在那人的背上,翻身上了馬背,居高臨下地看着若水,臉帶挑釁。
“東黎國的姑娘,都像你這樣,連馬也不會騎嗎?”
“南越國的男人,都像小王爺這樣,要和姑娘比賽騎馬嗎?”若水笑着反問一句,她沒理會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侍從,左腳認镫,雙手扶住馬鞍,雙臂一用力,翻身上了馬背,身法輕盈,壓根就不像是第一次騎馬的模樣。
“小王爺,去哪兒比賽?”若水拉着馬缰,仰着下巴,神采飛揚。
拓跋小王爺啧啧稱奇,上下打量了那千裏雪幾眼,這匹馬兒雖然模樣溫馴,實則性烈如火,最不喜歡被姑娘騎乘,就連自己的妹妹想騎一下都不可得,他今兒故意把這匹馬帶出來,也是不懷好意。
前天的東校場上,她故意讓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了一個大大的醜,把他南越國王子的臉都丢盡了,這口氣他怎能咽下?但一個男子漢向一個小姑娘家尋仇生事,也不是他能做出來的。
但就這樣吃了一個啞巴虧,而不報複回來,也不是他的個性。
所以他就選了這個折衷的法子。
就讓自己帶來的神駒千裏雪,送她一份出其不意的大禮吧!
他先出言激她上馬,滿心以爲這千裏雪會大發脾氣,一蹶蹄子把她甩下馬來,讓她也出一個醜,再重重摔她一跤,就算是出了自己的這口惡氣。
哪知這她騎在千裏雪身上,千裏雪不但沒發脾氣,反而回過馬頭,舔了下她的手,讓他忍不住又是奇怪又是惱怒。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該死的,自己怎麽就忘了這個岔兒!這千裏雪,是匹公馬!
“出城吧。”他心頭郁結,當先策馬而行,直到出了城門,眼前一條寬廣的大道直通向遠方,挑眉看着若水,道:“你真有膽子和我比賽?輸了又如何?”
若水雖然是第一次騎馬,但那馬十分聽話,她雙腿輕輕一夾,千裏雪就跟在拓跋小王爺的馬後,小跑了起來,起伏有序,顯然是匹訓練有素的良駒,這時到了郊外,她放眼望去,兩旁的田野裏全是碧綠的莊稼,一望無際,不由得心胸大暢。
“輸了?輸了就輸了,你就算赢了我,又很光采麽?”聽了拓跋小王爺的話,若水也學着他揚了揚眉,看着眼前的大路,興奮地躍躍欲試,她雙腿輕輕一夾馬腹,千裏雪揚首嘶鳴了一聲,撒開四蹄,飛快地奔了出去。
拓跋小王爺吓了一跳,連忙縱馬跟上,雖然若水上馬的姿勢看上去沒有半點錯處,但他可是從小長在馬背上的人,一眼就看了出來,她确實是第一次騎馬。
第一次騎馬,就敢這樣不要命的策馬快跑?她是不要命了麽?
拓跋小王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前方若水的身影,唯恐她從馬背上摔下來,同時心中暗罵,該死的千裏雪,跑這麽快做什麽!
若水隻覺得耳畔風聲呼呼作響,身子被颠得上下起伏,好幾次都離鞍而起,吓得她緊緊地夾緊雙腿,生怕被颠下馬來。哪知她雙腿越是用力,那千裏雪跑得越快,長長的鬃毛全部飛揚了起來,四蹄更是跑得足不沾地一般。
若水看到眼前的景物一晃而逝,這馬奔行的速度已經快逾加足了馬力的汽車,她的一顆心咚咚急跳着,背上被冷汗打濕,衣服緊緊貼在了身上,最讓她心驚的是,疾馳中她的一隻左腳已經脫離了馬镫,她知道這種情況最是危險,如果一旦被甩下馬,自己就會被卡在馬镫裏的右腿拖住,自己就會被這跑發了性子的千裏雪活生生地拖死。
她想喝止住千裏雪,可是她剛一張嘴,風就從口裏灌了進來,逼得她說不出話來,慌亂中,她手中的馬缰已經不知被她丢到了何方,隻好雙手拼命抓緊馬背上的鬃毛,伏低了身子,心中隻是叫:馬兒停下,停下來!
正在焦急萬分的時候,突然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正是驅馬趕了上來的拓跋小王爺,他一把抓住在空中飛舞的馬缰,用力一勒,千裏雪就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突然聽到了将軍的号令,在這樣速度的疾馳中硬生生地停住了奔勢,四蹄如釘,倏地站定。
馬背上的若水卻沒這般的本事,她的身體順着慣性直向前沖去,一下子翻過了馬頭,重重地向地上摔落。
拓跋小王爺早就料到,長臂一伸,攬住若水的腰間,把她帶上了自己的馬背。
若水驚魂甫定,擡眼看到拓跋小王爺正低頭俯視自己,滿臉的戲谑,不由昂了昂下巴,道:“本姑娘第一次騎馬,如何?”
拓跋小王爺點了下頭,贊道:“很好。”
他說的是實話,他南越國的姑娘個個騎術都比她強百倍,但是,比她大膽的,卻一個也沒有。他還從來沒看到誰頭一次騎馬就敢像她這樣,不要命地打馬狂奔,這簡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在玩耍一樣。
他眯了下眼,越來越喜歡眼前的這個姑娘了。
他把她輕輕放下馬來,自己也跳下馬。
眼前是一片綠草如茵,還有一條小河靜靜流淌,不遠處是茂盛的樹林和山脈,清澈的河水中倒映着山林樹影,風景如畫。
水肥草美,這兒倒是有幾分南越國的風貌。
那千裏雪正是嗅到了這裏水草的氣息,這才飛馳而來,兩匹馬自顧自地在草地上吃草,飲水,十分悠閑。
若水環眼四顧,也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吸引。
經過剛才這一陣疾馳,她的腿已經酸軟得站不住,索性在柔軟的草地上躺了下來,閉上了雙眼,享受到那暖暖的陽光曬滿全身的美好感覺。
忽然覺得臉上癢癢的,她伸手撥開,睜開眼來,隻見拓跋小王爺正盤膝坐在自己身側,手中拿中一根小草,滿眼含笑地瞧着自己。
“小王爺,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麽事?”若水懶洋洋地道,這一躺下來,她才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般的疼,讓她連動一根小指頭都不想。
拓跋小王爺微褐色的臉龐灑滿了陽光,笑容燦然,他天生就像是生活在陽光下的人,“你怎麽知道我找你有事?”
“難道沒事?”若水白他一眼,微微眯了眯,很是欣賞地看着他的笑容。
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口白牙的樣子十分漂亮,但她隻是純欣賞,沒有半點其它的感情。
人看到好看的事物,總是會駐足欣賞的嘛。
她心裏嘀咕了一下,如果小七知道自己這麽肆無忌憚地看着别的男人,不知道會氣成什麽模樣。
拓跋小王爺沒有忽略掉她眼中的欣賞之色,他眼神一亮,笑得愈發燦爛,忽然問道:“我和他,誰更好看?”
若水知道他說的是誰,聽他一說,小七的臉自然而然浮起在眼前,脫口而出:“自然是他好看!”
拓跋小王爺臉一沉,哼了一聲,手指一擰,那枚青草立刻化爲了一灘草汁,“你說謊!”
“憑心而論,你們都好看,但是在我心裏,誰也比不上他!小王爺,你是個聰明人,自然懂得我是不是說謊。”
“好吧,算你說得對。”小王爺忽然又轉過臉來,露出了笑容,“有一件事,你還不知道吧?”
“什麽事?”若水眨了下眼。
“就是你那個心上人,你的楚王殿下,今兒一早,居然親自登門,向我妹妹求親了!”拓跋小王爺一眨不眨地盯着若水,笑吟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