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啦!竟然敢胡亂篡改本王爺的話?本王爺剛才說的是那個意思嗎?你小子是存心來拆本王爺的台是不是?你是想讓所有的東黎國人都把本王當成敵人是不是?
他眼中湧現出淩厲的殺意,如果不是聖德帝在場,又是衆目睽睽之下,他真恨不得一刀把這崔通譯捅個透心涼!
崔通譯吓得腿肚子都抽抽了,瘦削的身子抖得像篩糠一樣,撲通一聲跪倒在拓跋小王爺面前,兩隻手抓住小王爺的袍角,聲音抖得都聽不清了。
“冤枉啊,小王爺,剛才那話真不是我說的,真不是啊!”
不是你還有誰!那聲音那腔調,和昨天你在酒樓上說的一模一樣!當面扯謊,更加該殺!
拓跋小王爺恨得咬牙切齒,猛地擡腿,一腳踹了出去,崔通譯就像個皮球一樣,被他這一腳踹出去老遠。
崔通譯打了好幾個滾,好不容易停住,連滾帶爬地又朝拓跋小王爺撲過來,哭得涕淚交流。
“小王爺,饒命啊,剛才說那話的真的不是我!小王爺啊!”
拓跋小王爺臉色鐵青,輕輕一揮手,他從南越國帶來的護衛立馬上前,架起那崔通譯就走,崔通譯叫得像殺豬般慘,護衛煩了,狠狠一拳搗在他的胸口,痛得他叫都叫不出來。
若水暗暗稱奇,她離得近,看得清楚,那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崔通譯的嘴巴是閉着的,卻是誰說的呢?而且語氣聲調和那崔通譯說的一模一樣。
她心中一動,擡眼向一個方向瞧去,隻見戴着面具的老八不引人注目地站在一角,忽然擡頭,對着自己擠了下眼睛,眼神中露出得意的笑。
原來是老八!真瞧不出來,老八學起這崔通譯說的話,真是惟妙惟肖。
若水低頭,抿唇一笑,想起這崔通譯昨兒在酒樓上耀武揚威的模樣,隻覺得好生解氣。
再一瞧拓跋小王爺,也不再是那副神氣活現的模樣,變得有點蔫蔫的,暗贊,老八這一招鹦鹉學舌的栽贓嫁禍之計,使得極妙!
不但懲治了那崔通譯,還讓這拓跋小王爺在所有人面前大大地出了一個醜!
這樣一來,聖德帝和鄒太後對他的印象肯定會大打折扣。
拓跋小王爺畢竟非同常人,他臉上的尴尬惱怒很快就消失不見,又變得一臉從容自若。他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對台上的聖德帝深深鞠躬,朗聲說道:“尊敬的東黎國皇帝陛下,小王一直心儀貴國的風土文化,這次奉命前來貴國,便開始學習貴國語言,但學習時日尚短,唯恐說錯了話,不免贻笑大方,故而一直由那崔通譯代爲解說,誰知刁奴大膽,竟然公然篡改小王所說的話,實在是該誅。想我南越和東黎兩國交好,小王豈會說這等有辱貴國國體的語言?請陛下明鑒。”
他聲音清越,口齒清晰,台上台上的人都聽得十分清楚。
他這番話說得語氣誠懇,不卑不亢,進退有度,把方才的尴尬一帶而過,全都推到了那崔通譯的頭上,讓衆人挑不出半點兒錯處,既沒堕了他南越泱泱大國的威風,也沒損了東黎國的半點顔面。
鄒太後和聖德帝對視一眼,暗暗點頭,這南越小王爺果然不是一般人物,不可小觑。
聖德帝溫言道:“小王爺無須多禮,東黎南越兩國交好,朕豈會相信旁人的挑撥之言,那崔通譯背後,定有教唆之人,小王爺不可不防。”
他這話說的軟中帶硬,拓跋小王爺自是聽了出來,心中一凜,暗想,這東黎國的皇帝果然不好糊弄。
不過兩國邦交,講究的都是面子上的事,你敬我一尺,我就還你一丈。
拓跋小王爺臉容一肅,正色道:“不錯,待小王定會好好拷問這崔通譯,定會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小王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破壞了南越和貴國的友好關系!陛下放心,小王定會給陛下一個交代!”
若水暗想,這崔通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被老八這麽一栽贓,再加上聖德帝火上添油的一席話,他立馬就成了破壞兩國邦交的大罪人,聽這小王爺話中之意,他能不能保住這條命都難說。
看來,想在這拓跋小王爺身邊當條好狗……都不是容易的事!
拓跋小王爺的這番話,确實很有效果,很好地平息了在場的東黎人心中的怒氣。
隻不過大家也都不是傻子,這小王爺自謙東黎話說不好,可他方才這番長篇大論,說得有理有據,嚴絲合縫,比東黎人的東黎語說得還地道!
這等話拿來騙騙三歲的小孩兒還可以,衆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耳朵也沒聾。
但花花轎子擡人,大家都面子上過得去,也就罷了。
所以衆人臉上的氣憤之色,都慢慢消了。
拓跋小王爺見狀,暗中舒了口氣,好險!差點被那崔通譯壞了自己的好事!
隻要聖德帝不追究,這事就好辦。
他轉頭看向若水,沒有了崔通譯,他也沒辦法再說南越語了。
“柳姑娘,本王想知道,本王的答案,哪裏錯了?”他不服氣地挑了挑眉,“你的答案,不就是一張白紙麽?難道會是那些牛吃草、馬吃草的答案?”
“不錯,拓跋小王爺果然不愧是南越第一聰明人,您一猜就中。”若水笑吟吟地道。
“你說什麽!”拓跋小王爺一下子瞪圓了眼睛,臉上全是不可置信。
他擡手指着畫卷,叫道:“你說這畫的是牛吃草?牛在哪裏?草在哪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嘛!”
若水抿唇一笑,道:“拓跋小王爺說的再對也沒有了,這畫上就是什麽都沒有。”
“那你爲什麽說這畫的是牛吃草?”拓跋小王爺憤憤道。
“這草,被牛吃光啦,牛吃光了草,就走掉喽,難不成還站在那等人來宰它吃肉?所以這畫上,自然就什麽也沒有。”若水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你、你、你……”拓跋小王爺瞠目結舌地瞪着若水,半晌說不出話來,肚子裏一百個想反駁,卻又發現若水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
他鼓了鼓腮幫子,不服氣地道:“那這羊吃草,馬吃草,魚吃蝦,也全都這個意思喽?魚吃完了蝦,就遊走了?”
“小王爺真是聰明之極,舉一反三,小女子實在是佩服。”若水笑眯眯地道。
拓跋小王爺吧嗒了一下嘴,感覺若水這話有點兒不對味。
話面上的意思好像是在誇自己,可聽在耳中,總覺得讓他像吃了個蒼蠅般的别扭。
他忍不住擡眼向那幾名過關者看去,隻見少年們都在瞧着自己,雖然大家一個字兒都沒說,但那眼神中的嘲弄之意,要不要這麽明顯啊!
他隻覺得胸口鼓啊鼓的脹得難受,就像被人當衆打了好幾記耳光那麽丢臉!
若水笑吟吟地瞧着他,看着他變來變去的臉色,肚子裏簡直要大笑出聲。
本來這第二題,她另有所想,可是既然這這拓跋小王爺來了,她就忍不住想狠狠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瞧不起東黎國人,那自己就讓他瞧瞧,東黎國比他聰明的人,多得是!
事情果然如她所想,那十幾名參加過百花宴的少年,有人聽懂了自己的暗示,能夠舉一反三,十幾人當中倒有六位答中了類似的答案。
果然是狠狠地鎮了這個拓跋小王爺一把。
拓跋小王爺再也呆不下去了,他都快被胸口的郁結之氣憋炸了,他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他娘的,你要不要這麽毒啊!曬得老子頭暈!
不行,老子要出去透透氣,再呆下去,老子非給憋死不可!
他霍地拔身而起,一言不發地大步奔到自己的坐騎前,一躍而上,身法潇灑之極,那馬發出一聲嘶鳴,撒開四蹄,如飛般遠去。
他雖然驕傲自大,但這身出神入化的騎術,倒真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無雙,就連楚王都覺得自歎弗如。
鄒太後滿眼贊許地看着若水。
這小姑娘真是聰明,這件事處理得真是恰到好處,不但給了那看不起人的拓跋小王爺一個教訓,還讓他發不出火,怪不到東黎國的頭上。
她越看越是喜歡,目光又看向老七。
這老七不聲不響地居然連闖二關,雖然她對自己的孫子有信心,但還是頗出意料。
就差最後一關了,老七,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機會啊,說什麽也不能讓這鮮花般的小姑娘插到别人家的牛糞上去,否則皇祖母可饒不了你。
像是有心靈感應般,楚王擡起來,正好和鄒太後的目光碰了個正着,楚王一瞬間就讀懂了鄒太後的目中之意,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皇祖母,您就放心吧,孫子要是娶不到柳姑娘爲妻,孫兒這輩子就終身不娶!
呃?鄒太後也看懂了楚王眼中的話意。
終身不娶?那可萬萬不成!
她闆起了臉,眼一瞪,微微搖頭。
楚王一樂,嚴肅地又點了點頭。
鄒太後這才放心,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等着看若水出下面一道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