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若水懷中的妙霞公主雖然瞧不見,卻生生的打了個冷顫,吓得哭都哭不出來了。
她怎麽也料不到自己一時孟浪,會惹來殺身之禍。
要死了麽?自己真的要死了麽?
若水忽然把妙霞把旁邊一推,昂起頭來。
“是我,銀票是我撒的。要殺,殺我。”
若水簡短的說,毫不膽怯地直視樂大将軍。
妙霞吃驚地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看着若水,眼中一下子充盈了淚水。
若水姐姐她……在替自己頂罪?難道她不怕樂大将軍一怒之下,她脖子上的腦袋就要搬家?
妙霞張了張嘴巴,想說話,可喉頭發緊,像是啞了一樣,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那副官幾乎驚奇地把視線從妙霞身上,轉移向了若水。
這女扮男裝的小姑娘難道不怕死?樂大将軍這一刀揮下,立馬就會将她劈成兩段!
是她幹的?打死他也不信。
她當大将軍是傻子麽?當自己是傻子麽?
隻消一看這兩個人的表情,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誰幹的好吧。
她可當真是好大的膽子,替别人頂罪,她難道不怕大将軍?還是覺得她自己的脖子比較硬,想拿它試試大将軍手中的利刃?
要知道大将軍雷霆一怒,能将大石都碎成齑粉。
他的目光落在若水的臉上,突然怔住了。
這女扮男裝的少女……真美……真的好美!
他雖然随大将軍駐守邊疆整整十年,少見姑娘,但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美女,他也見過。
就拿南越公主來說,傳言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當他第一次看到南越公主的時候,差點掉了眼珠子。
可眼前這少女,雖然一身男裝,仍是美得讓他移不開眼。
他心中瘋狂地惋惜起來,這麽美的少女,就像一朵含苞帶露的鮮花,還未盡展花顔,馬上就要被大将軍生生折斷。
他張了張嘴,再次想提醒一下大将軍,因爲他知道,大将軍絕對分不出她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想起一年前,犬戎部族爲了求和,獻上他們族中十名最美麗的少女給大将軍,那十名少女美豔無比,或嬌媚,或清純,看得軍中所有的男人全都流下了哈喇子,大将軍呢?他對着那十名美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流下了哈喇子,然後大手一揮,叫來了夥頭軍。
“肉很嫩,全部做成肉包子!”
十名犬戎美女當場吓尿了四個,還有六個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眼前這少女雖然比那十名犬戎美女全都加起來還要好看,但落在大将軍這等不知女子爲何物的人眼中,恐怕也難以激起他的半點憐香惜玉之心罷。
真是可惜,若是大将軍能饒她不死,把她賜給自己,該多好。
那副将心中惋惜之極,然後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少女表現得也太……太……太他娘的平靜了!
他就不信她感覺不出來大将軍那淘天逼人的殺意?她怎麽可以在大将軍将落未落的利刃面前,還保持這樣平靜的面容?
若水當真不怕麽?
她也是人,不是神,就算是神,面對着眼前這樣一尊嗜血的殺神,也無法保持鎮定罷。
不過她在賭,看到姚惜惜等三人滾落樓梯的那一幕開始,她的心就像被一根線輕輕牽扯。
她就想賭一賭自己性命攸關的時候,他會不會突然出現……
她看着樂大将軍那雙蒙了一層血霧的眼睛緩緩從妙霞臉上移向自己,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這哪裏是一雙人的眼睛,分明是一雙最兇殘無比的獸,沒有半點人性的獸。
她心中對這位大将軍,忽然起了一絲憐憫之心,同時,也有一點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離得近了,她清楚的看清了他的模樣。
他的整張臉,毫無表情,就像是用天底下最堅硬的石頭雕刻出來的一般,就連那雙眼睛,都是石頭雕的,然後染上了鮮血,變得血紅。
他有點像她初次見到的小七,也是這麽冰冷的沒半點人情味,他也像鄧太尉,渾身上下散發着掩飾不住的霸氣冷酷,隻不過,不管是小七還是鄧太尉,都比他多了一點,那就是……人性。
這位樂大将軍,她在他的身上,沒有發現有半點人類的情感。
這樣的人,活得才真是悲哀。
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隻知道殺敵,殺人,在他的心中,或許隻有這一個字,就是……殺!
她挺起了胸,毫不退縮地和他對視,看到他眼中的殺意一點點聚集,然後眼前白光一閃,那柄毒蛇般的銀刀像閃電般揮向她纖長優美的脖頸。
妙霞尖叫了一聲,雙手捂住了眼睛,猛地叫了出來:“别殺她,是我!扔銀票的人是我!”喊完了這一句,她就像個麻袋般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那副将也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這比花朵更美的姑娘,頭顱飛起,血濺三尺的慘狀,聽到妙霞的叫聲,又猛地睜開雙眼,氣憤之極地向她瞪去,卻瞪了個空,這才發現那小姑娘已經生生被吓暈了過去。
“大将軍……”他剛剛叫了一聲,想阻止,卻發現已經晚了,那寒光凜凜的刀芒已經到了若水的頸中,他再次一閉眼。
隻聽到“铮”地一聲,若水的頸中已經感到了那利刃的森森寒意,隻是那毒蛇般的刀卻忽然變了方向,像是活了一般,在空中劃了個弧度,緊接着蕩了開去。
她眼前蓦然多了一人,身形修長挺拔,将她往身後一拉,擋在她的身前。
若水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那人回過頭,對着她擠了下眼睛,若水吐出口氣,說不出的失望,不是小七,而是戴着小七面具的老八。
樂大将軍隻覺得手腕一震,手中的爛銀刀竟然被一枚小小的銅錢蕩開,雖然他并沒用力,但這人能以銅錢蕩刀,功力實在不凡。
他一雙冷眸向那人瞧了過去,隻見對方也是面無表情,冷聲道:“堂堂的樂大将軍,東黎國的第一戰神,卻來欺負兩個小姑娘,你羞也不羞?”
嗯?這人說什麽?兩個小姑娘?
樂大将軍微微眯了下眼睛,目光看向站在那男人身後的若水。
隻見方才那一刀下去,被銅錢蕩得歪了,卻割斷了她束發的發帶,一頭墨般的烏絲垂落下來,瞧那模樣,好像……是個姑娘。
樂大将軍想都不想地把刀一抛,副将忙伸手接住,還刀入鞘,一顆心還在砰砰亂跳。
欺負娘們這種事,他樂正毅還幹不出來。
既然如此,這事就此作罷!
樂大将軍轉身,邁開大步,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間,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若水和老八面面相觑,這尊殺神,就這麽走了?
那副将深深看了若水一眼,轉過身,正要追上樂大将軍,忽然頓住腳步,叫了一聲:“小王爺。”
小王爺?哪家的小王爺?
老八不覺詫異起來。
父皇隻有他們兄弟三個皇子,這小王爺是誰?
隻見房門口不知啥時候站着一個年輕人,想必已經站了不少時候,方才那一幕全都落在他的眼底,他正滿眼興趣地打量着若水,然後對着身邊的一名随從模樣的人叽哩咕噜說了幾句話。
他的語速不快,聲調發音卻很是古怪,若水和老八一個字也沒聽懂。
若水心想,這是哪裏來的外國鳥兒?
擡眼瞧去,若水和老八都不由自主地眯了下眼。
這外國鳥,他是把黃金全打成金葉子貼在身上了麽?那一身緊身的金色獵裝,耀眼生花,金光燦然,差點閃瞎了兩人的眼。
俗!真是俗!俗到了姥姥家!
老八不屑地給他下了評語。
可是當他的目光一落在他的臉上,立馬覺得他那身耀眼生花的衣服,一下子變得黯淡無光。
這人……這男人……真他娘的漂亮得不像個男人!
尤其是他還不倫不類地紮了兩條麻花辮子,垂在胸前,若不是他那魁偉的身高和明顯的喉結,他幾乎要認爲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大美女了。
這是哪裏冒出來的狗屁小王爺!
老八忍不住在心底咆哮了一聲。
若水一眼就看出,這隻金光閃閃的外國鳥果然不是東黎國人,那件袍子的式樣帶着明顯的異族風情,他膚色微黑,身材高大健美,神采飛揚,就像是一隻翺翔于天際、自由自在的雄鷹。
若水心中一動,那副官叫他小王爺,莫非是……
隻見那小王爺身後的随從點頭哈腰地答應了,然後大模大樣地向前走了兩步,指着若水道:“喂,你是哪家的姑娘,運氣不錯,我們小王爺看上你了,隻要你跟了小王爺,以後你就大富大貴,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說的卻是字正腔圓的東黎語。
“什麽小王爺,他是哪家的王爺?”老八忍不住問道。
那随從神氣活現地道:“你可聽好了,聽出來沒得吓破了你的膽子!我家小王爺就是南越國的大皇子,拓跋小王爺!喂,小姑娘,你以後隻要好好服侍小王爺,哄他開心,少不了你的好處!”
老八見那拓跋小王爺一雙桃花般的眼睛色迷迷地盯着若水看個不停,心中早己十分不爽,又聽得這随從言語無禮,再也忍耐不住。
隻聽得“啪啪”兩聲脆響,那随從左右臉頰各自多了五條指痕。
老八怒道:“狗仗人勢的東西,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