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府之後,要萬事小心,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本王幫忙,就告訴那個丫頭,本王自會有法子知道。”楚王忍不住叮囑了一句。
若水不由嘀咕,怪不得他這麽好心地讓小憐跟了自己,原來是想在自己的身邊安排一個密探,那自己的一舉一動豈不全都落在他的眼裏?
“你放心,本王不會讓那丫環去刺探你的行動,隻是想讓她陪在你身邊,有個照應,本王好放心。”
楚王仿佛又看穿了她的心事。
若水覺得楚王那雙幽深如潭的眼睛就像是探照燈一般,她心裏想的,無不被他料中,這種總是讓他看破心事的感覺,讓她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等若水出了楚王府,看到門口停立的那輛馬車時,不由抽了口涼氣,那是一輛琉璃七彩華蓋馬車,拉車的四匹駿馬毛色如雪,神駿如龍,在陽光照射下,車上鑲嵌的琉璃瓦折射出萬道霞光,流光溢彩,讓她一瞬間目眩神迷。
這楚王究竟是要鬧哪樣啊?
他準備了這麽一輛拉風的馬車送她回府,隻怕是不管走到哪裏都是衆人視線的焦點,他是怕全城的人都不知道他和她在一起麽?
看來他果然是沒安好心。
兩名護衛一起合力,将楚王連人帶椅搬上車,這大門口人多眼雜,不比自己府中,該小心的地方楚王自是不會露出破綻。
“柳姑娘,你不上車,是準備走回府嗎?”他瞟了她一眼。
“我、我去和小憐坐一輛車。”若水心裏有氣,看了一眼這輛豪車旁邊停着的一架青油布車,邁步走去。
她才不要和他坐同一輛車。
“上來!”楚王擰着雙眉,命令道。
她充耳不聞,理也不理。
“否則……”他沒說下去,但話中的威脅意味十足,雖然他沒說否則如何,若水還是一個激靈。
好,同車就同車,她就不信這楚王能吃了自己不成。
車夫極有眼色的搬來一隻腳凳,放在車前,讓若水上車,若水輕步踏上,楚王這才松開眉頭,輕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搖着輪椅,回去車廂。
進了車廂,若水呆了呆,環視周圍,暗暗啧舌。
不得不說,這座馬車果然是皇家氣派,車裏的面積大得像座小屋子一般,椅榻茶幾,排放得整整齊齊,幾桌上還放着幾樣鮮果糕點。
楚王對着桌上的食物瞄了眼,“餓了麽?吃吧。”
他見若水進了車廂眼睛就盯在那幾樣點心上,暗暗好笑,知道她素愛吃甜食,這才特意吩咐廚房準備了在路上讓她填填肚子的。
若水也不客氣,走到榻前坐了下來,見架子上還放着一把茶壺,裝着滿滿滾燙的一壺香茶,擡眸看了看楚王。
想不到他這人目空一切,卻心細如塵,連香茶點心都備了。
她也着實餓了,吃了幾塊點心,喝了幾口清茶,覺得腦子也越發的靈活了。
楚王隻是看着她吃,自己卻一塊也不曾入口,他極愛看她吃東西的樣子,仿佛她吃的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一般,這些點心都是她素日裏最喜歡的,她喜歡的,他又豈會和她搶食?
若水拈了一塊玫瑰芙蓉香糕,正準備往嘴裏送去,忽地想起一事,問道:“楚王殿下,你說昨夜把我擄走的四個惡賊,是受人指使?”
“不錯。”他點點頭,這個笨丫頭,現在才想起來這個問題,不太遲了點麽?
“指使之人,可曾問出來了嗎?”他既然救了她,那四個家夥肯定落入了楚王的手裏,依他的性子,縱是鐵嘴銅牙,也會被他撬開嘴吧!
楚王搖了搖頭,不願多說。他不想讓她太過擔心,這等危險之事,總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那昨日暗中施放飛刀之人,和昨夜擄我的那四人,可是一夥的?莫非同一個人派來的?”若水腦中靈光一閃,一下子想到了關鍵所在。
“或許。”楚王的回答模棱兩可,這丫頭得罪的人還當真不少。
若水見他閉了眼睛,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索性也不問了,隻是輕皺着眉頭,暗暗思忖。
車廂中一時安靜下來,隻有車輪壓在路上的辘辘聲,和馬蹄上的釘鐵踏在路面上清脆整齊的哒哒聲,單調而枯燥。
若水想着想着,便覺得神困眼乏,合上眼睛,身子往後一靠,閉目養神。
楚王這才睜開眼來,目光中閃露溫柔,默不作聲地看着她。
這次送她回府,就像是送一隻羊入虎口一般,那丞相府表面上看防衛森嚴,但是在江湖高手的眼中,便如無人之境,若是四獸的主子再次出手,自己要怎樣,才能保得她的安全?
他好看的雙眉緊緊皺了起來。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不顧一切地把她留在自己的府裏,隻有那才安全,隻有她在他的身邊,他才會徹底放下心來。
但是,現在的她好不容易不再對自己橫眉冷對,态度緩和,他不想再激怒她。
現在告訴她實情麽?
他張了張嘴,看着她一臉的倦容,又不忍打擾她的好眠。
她昨夜受的驚吓夠多了,且讓她好好休息一忽兒吧。
她曾答允爲自己治腿,他明日便下帖請她過府治病,光明正大地見她,到時候尋個時機,再告訴她也不遲。
隻是今夜……不知那四獸的主人會不會有所行動,自己還是要想一個妥善的法子才好。
楚王也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與此同時,姚皇後的鳳儀宮中。
一個細白甜瓷的茶盞被猛地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熱茶瓷屑飛濺而出。
碧荷跪在地上,臉色蒼白,低垂着頭,被滾燙的茶珠濺到了臉上,強自忍住,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蠢貨!笨蛋!通通都該死!本宮讓你辦的事,就是這個結果?”姚皇後憤怒的聲音高亢尖銳,揚起手來,對着碧荷的臉就是重重一掌。
一聲脆響,碧荷的臉被打得偏了過去。
她不敢稍動,繼續保持原來的跪姿,嘴角流下一道血痕,她也不敢擦拭,小聲道:“娘娘請息怒,是奴婢辦事不力,奴婢該死,請娘娘責罰。”
“你是該死!還有那四個家夥,全都該死!”姚皇後惱怒之極,對着碧荷又是重重一腳,把她踹倒在地。
碧荷身上雖痛,仍是爬起來繼續跪好,連連磕頭,道:“娘娘息怒,奴婢會安排下去,立刻取了那四人的性命,決不會留下活口,以免牽連到娘娘身上。”
“人已經被關進了大理寺,你以爲這事會那麽容易辦?”姚皇後挑眉,随後冷笑一聲,“哼!這四個不過是走狗奴才,死不足惜,他們的狗命,本宮毫不在意。隻不過,那人……”她皺眉沉吟。
“娘娘您請放心,那人絕對可靠,而且他并不知道娘娘您的身份。奴婢派的人,絕對會爲娘娘保守秘密。”碧荷信誓旦旦地道,她偷瞧姚皇後的臉色,已經漸漸緩和下來,顯然心中已經另有了計較。
“那就好。”姚皇後輕舒口氣,眉頭又是一皺,道:“你說那梅山四獸被挂在城門口,還被割了那東西,可打聽到是什麽人做的?”
“下手的人沒有留下半點線索,隻不過……奴婢猜想,或許是、是那柳若水身邊的人。”碧荷小心翼翼的答道。
“那賤丫頭身邊會有這等高手?我卻不信。”姚皇後搖了搖頭,想了想,道:“碧荷,你說會不會是這四獸做的惡事太多,惹怒了某位高手,這才出手懲治,并将人挂在城門前示衆?”
碧荷眼前一亮,恭維道:“娘娘心思靈敏,或許真是如此。”
“卻不知那四獸得手了沒有?若是得了手,破了那丫頭的身,也算是爲本宮稍稍出了這心頭之恨。碧荷,那賤丫頭現在何處?”姚皇後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禀娘娘,奴婢已經打聽過了,這柳若水現在并不在相府之中,據咱們派在柳相府的探子說道,今兒一大早,就不曾見過她出現,說不定,那四獸當真是擄了她出去,她現在何處,相府中卻無人知道,就連她的貼身丫環也不知曉。”
姚皇後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那四獸雖蠢,倒也不是全然的廢物。不管他四人是否得手,本宮都安排下了妙計,對付那小賤人。那小賤人不在府裏?難不成被人救了去?又或是那四獸得了手,這小賤人自覺無顔見人,尋了短見?碧荷,你叫人時刻盯着,若是小賤人一回相府,速速回禀。”
“是,娘娘。”碧荷看着姚皇後眼中露出的狠意,恭順地應道,“隻不知娘娘安排了什麽妙計來對付那柳若水?”
“附耳過來。”
姚皇後在碧荷耳邊低低囑咐了一陣,碧荷連連點頭。
“你現在就去安排,不管四獸是生是死,都要給本宮弄一份口供出來,還有,那兩個嬷嬷,一定要封好了她們的嘴巴!”姚皇後厲聲道。
“是,娘娘。”碧荷對着姚皇後又磕了個頭,這才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柳若水,不管你是否還是完璧之身,本宮自有法子讓你變成殘花敗柳,哼!隻要你活着,本宮就會讓你比死了……更加難受!”姚皇後低低自語道。
碧荷腳下微微一頓,然後仿佛什麽也沒聽到,面無表情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