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覺得自己的手腳都氣軟了,癱在他懷裏動彈不得,渾身哆嗦着,好半晌才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字來:“你……”她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青,胸口劇烈地起伏。
這個該死的楚王,毒舌起來,比她絲毫不遑多讓!
他說的話,她一個字兒也不信!他……他一定是在故意氣她!
看着她被自己堵得啞口無言,楚王突然覺得心口松快了許多,那塊大棉花變成了小棉花,忍不住繼續說道:“柳姑娘見了本王,立馬松開了青影,嬌媚萬狀地撲進了本王的懷裏,神情纏綿地叫本王親你,本王豈是随便之人,幾次三番地推脫,哪知姑娘你居然主動親上了本王,倒讓本王措手不及……”
他的眼角斜斜地睨着若水,見她滿臉通紅,又羞又窘的模樣讓他大爲快意,嘴皮子動起來也越發的利索。
“前日姑娘曾經嫌棄本王技術不好,令本王想不到的是,姑娘這親嘴的技術卻是一級的好,和姑娘你一番纏綿熱吻,險些讓本王魂飛天外,這般滋味至今想起來猶覺蕩氣回腸。得姑娘你這番親身傳教,着實令本王茅塞頓開,技術大爲提高,柳姑娘,你要不要現在就試試?”他輕輕探出舌尖,潤了潤好看的薄唇,眼睛緊緊盯住被她咬得發白的嘴唇,故意咽了口口水。
他素來沉默寡言,不是多話的人,可今天硬是被她氣出了三分真火兒,那張嘴巴厲害起來,絲毫不在若水之下。
他這番輕薄無賴的話聽在若水耳中,不由氣得手足冰冷,她、她在他的口中,被糟蹋成了什麽人?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眼中如要噴出火來。
想要發怒,想要出口辯駁,可喉頭像是哽住了,憋得她喘不過氣來。
憤怒到極點,她的腦子卻像是被冷水一浸,一下子變得清醒了。
心口一陣陣地發涼。
這楚王說的話雖然氣人,說不定……卻是真的!
自己中了那什麽迷情香類的藥物,神智不清,隻怕當真做出一些非自己本性的事來,也未可知。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自己豈不成了他口中說的輕薄放浪之人,這等輕賤之極的樣子全落進了他的眼中,自己以後哪裏還有面目見他?
他說是自己主動的,那麽後來發生的……親熱之事,倒也怪他不得。想他一個未經人事的青澀少年,面臨這世上第一大誘惑之事,豈能把持得住?他能夠懸崖勒馬,沒有順水推舟地要了自己,已經可以算得上一個柳下惠了,如果他真的要了自己,她也隻能啞巴吃黃蓮,自認倒黴。
說起來,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救了自己,那自己現在會是什麽下場,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那……這楚王殿下,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不但不應該怪他怨他,反而應該感謝他?
可是一想到這個,若水就覺得心裏發堵。他明明輕薄了她,她卻要向他道謝?這是個什麽道理!
她心頭思潮起伏,拿不定主意,一張臉的顔色也是變來變去,看得楚王一陣心驚肉跳,猜不準她的心眼裏又在轉什麽鬼心思。
若水從眼角掃到他一臉心虛的模樣,心頭又湧上來一股怒意,他要是心裏沒鬼,怎麽會心虛?
一句冷嘲熱諷的話已經到了嘴邊,若水忽然又咽了回去。她眨了下眼,忽覺得自己真蠢,被這楚王氣糊塗了,竟然鑽進了牛角尖。
她素來冷靜自持,輕易不動怒,卻被他撩撥得動了真火兒,和他鬥嘴制氣,就算鬥得赢了,有意義嗎?
抱,也讓他抱過了,親,也讓他親過了,這個啞巴虧,自己已經是吃定了。
偏偏她還怪不到他的頭上!
反正事己至此,她無法讓發生過的不再發生,索性當它是一場噩夢,過去之後再也不去想,不去提。
她隻盼他不要說出什麽要對她負責的話,她壓根就不稀罕。
既然如此,她何不主動退一步,大家海闊天空,自此後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幹。
想通了這一節,若水一下子變得心平氣和起來。
“楚王殿下,昨夜若水險些遭人暗算,多虧您仗義出手相救,您對小女子的救命之恩,請容我日後報答,如果昨夜小女子對您有什麽冒犯的地方,希望楚王殿下能大人大量,看在我中了迷香失了本性的份上,原諒我對您的無禮之罪。現在,請楚王殿下放開我,好嗎?”
她忽然收斂了臉上的怒意和激動,神色平淡,這番話說得很是斯文有禮,流澈般的眸子泛着點點星光,像是兩道幽泉般看着他,讓他心中忽然産生了一種愧意。
他的雙臂就像鐵圈一樣,緊緊地環住了她,讓她掙紮不得,這樣躺在他的懷中,聞着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氣,實在是太暧昧了。
她現在隻想早點擺脫他的束縛,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去。
楚王簡直看不懂她了。
這丫頭的臉變得也太快了,前一刻還橫眉冷對咬牙切齒,眨下眼的功夫,她就變得風平浪靜心平氣和,她的鬼心眼裏又在玩什麽花樣?
他方才氣急之下說的這些話,要是換個旁的女子聽了,怕不是要大罵自己輕狂孟浪,要不就羞得無地自容,偏偏她聽了之後,一臉的無動于衷,倒像是自己放了個沒味兒的屁一般。
看着她一臉平淡如水,他不由讪讪地,雖然心中不舍,還是輕輕松開雙臂,放她自由。
若水身子一挺,躍下地來,她咬着唇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舉步便向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裏?”楚王在她身後問道。
“回府。”若水看了看窗外,發現天色早已經大亮,一輪圓日高高懸在空中,心中大急。
自己被惡人擄走,一夜不歸,恐怕府裏現在肯定已經發現自己失蹤了,丞相老爹知道了,肯定會擔憂之極。
一想到這裏,她就急切無比,恨不得一步跨回府裏。
“你就穿成這樣回府嗎?不怕被人誤會?”身後,楚王的聲音響了起來。
若水腳步停了一下,她低頭看着自己,穿着一身楚王的衣袍,又長又大,他說得不錯,自己要是穿成這樣回府,怕不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她回頭瞥了一眼地上那件自己換下來的衣衫,濕漉漉的一團,那隻是一件她睡覺的時候穿的寝衣,就算是幹的,也無法光明正大地穿出門去。
“不知楚王殿下可否借我一套婢女的衣裙?”若水猶豫了一下,擡眼看他。
楚王卻搖了搖頭。
“怎麽,楚王殿下如此小氣,連一套婢女的衣裙也舍不得借嗎?”她心中有氣,冷冷刺了他一句。
他搖頭道:“不是本王不借,是本王府中從來沒有婢女丫頭,本王從哪裏弄婢女的衣裙給你?”
沒有婢女丫頭?若水狐疑地打量着他,他們這些王孫貴胄,哪一個府中不是養着嬌妾美鬟,莺莺燕燕無數,旁的不說,就說那個渣男君天翔,自打和若水訂婚之後,還一連收了四五個貌美的丫頭進房,隻是原身若水這個軟蛋,明明知道,卻不管不問。
這會兒聽楚王說他的府中沒有婢女,她如何能信?
“好吧,沒有婢女,那請殿下賞賜一件您的……您的房中知己所穿的衣裙,總可以吧?”若水咬了下嘴唇,把話說得含含糊糊。
楚王一下子失笑出聲,這個鬼丫頭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啊。
“房中知己?柳姑娘,本王的房中,可隻有你一個姑娘,莫不是你說的是自己?”他調侃道。
若水的臉微微一紅,好罷,他要遮遮掩掩,她索性挑明了。
“請問楚王殿下,您府裏有沒有二房?姨娘?小妾?通房……”
若水說一樣,楚王就搖一下頭,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當他是花心漢嗎?
不等若水說完,他就打斷了她。
“柳姑娘,本王可以告訴你,你說的這些本王通通沒有。本王府中,除了你之外,再無第二個女子,姑娘可信?你是本王帶回府裏來的唯一一位姑娘!”他灼灼的目光又變得濃烈熾熱。
通通沒有?
若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她的目光落在他長袍遮住的雙腿之上,蓦地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府中沒有這些女子,原來是因爲……他不行!
怪不得他昨晚上沒有趁機要了自己,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若水撫了撫胸口,暗叫僥幸,同時擡起頭來瞅着他,似笑非笑。
楚王正含情脈脈地看着她,希望鬼丫頭能看到自己對她的一顆火熱真心,哪知道她的目光卻并沒看他的眼,而是轉來轉去,在他的下半身停留了好一會,然後擡眼看他,目光中有一抹同情,還帶點隐隐約約的揶喻。
楚王怔了怔,她這是什麽眼神?古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