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桶之時,她險些就睡了過去,好容易強打精神擦幹身體,随便換了件内衣便上了床,幾乎是一閉上眼睛就睡着了。
阖上眼睛的時候她還在想,明天早上,等她睡醒了,說不定一睜開眼睛就會看到小七,一定會這樣,一定會……
小桃悄悄移步進來,隻見若水嘴角挂着甜笑,睡得正香,吐了下舌頭,輕輕幫她放下帳子,然後輕手輕腳地帶上門,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在一個幽深密閉的暗室中,一燭昏黃,一黑衣人正單膝下跪,對着上位的人低聲禀報白天在妙霞公主的瑤華宮中發生的事情。
坐在上位上的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燭光微晃,一個細長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之上。
那人一言不發的聽着,半晌不出一聲。
跪在地下的殺手心中忐忑不安,偷眼相望,額頭出汗。
“你是說,那女人還活着?”久久之後,那人終于緩緩開口說話,聲音低啞,像是故意壓住了聲音,聽起來并無怒意,卻讓那黑衣殺手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他連連磕頭,咚咚有聲,口中一疊連聲地道:“是,屬下該死,屬下暗中施放飛刀,讓她從空中跌落,此事做得極是隐秘,并未被妙霞公主察覺,隻是這女人落下來的時候,正巧落在了七皇子的身上,故而……故而……并未殒命,也未曾受傷。”
“那七皇子可有受傷?”那人沉默不語,隔了一會兒,才低聲問道。
“瞧模樣并未受傷,他二人一齊滾到了花叢之中,那、那七皇子還、還……”他想起二人所發生的事,兀自臉紅耳熱。
“還怎樣?”那人沉聲問。
“七皇子還對那姑娘大肆輕薄,口出調笑之語,他二人差點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做出事來。”黑衣殺手咬了咬牙,不敢隐瞞,将白天聽在耳中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那人聽完,繃得緊緊的面皮稍稍放松,聲音中居然有了一絲笑意:“你是說,這七皇子竟是個貪花好色的急色兒?”
“不錯!屬于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七皇子他正要對那姑娘用強,那姑娘急了,便說要爲七皇子治腿疾,隻求七皇子不侵犯她,七皇子他答允了,就放過了那姑娘。”
“怎麽,那個女人還會治病?”那人似乎有些好奇。
“是,那姑娘醫術了得,據說太後的病情連當世第一名醫谷永春都束手無策,倒是讓她一個小姑娘給治好了。屬下還聽說,鄒太後獎了她一個恩典。”黑衣殺手咽了下口水,偷眼瞧着那人。
“什麽恩典?羅羅嗦嗦,快講。”那人眉心一蹙,不悅道。
“是,是,鄒太後獎那姑娘,三日之後,讓她在東校場自主擇婿。”
“什麽?自主擇婿?”那人大是好奇,“我不在帝都這些時日,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從來不曾聽過有哪個女子會有這樣的恩典,你且詳細說說。”
“是,是。”黑衣殺手于是便從若水毀容被退親,然後百花宴上大放異彩,再然後入宮救治太後等事說了一遍。
那人聽完,暗暗琢磨,默默不語,黑衣殺手垂着頭,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的消息是否能讓主子滿意。
“三日後,東校場,自主擇婿,倒也有趣。”那人仿佛自言自語,語氣中帶着一絲玩味。
黑衣殺手悄悄擡眼,卻看不清那人的臉色,不知他心意如何。隻是他跟随那人日久,從主子的這簡短幾句話中,對主子的心意也猜出了幾分,他像是對那女子有了點好奇,說不定這三日後的東校場,主子也會去湊個熱鬧也說不定。
過了良久,那人才擺了擺手,讓他退下。
黑衣殺手如蒙大赦,對着那人磕了個頭,這才悄然退了出去。
那人對着牆壁,靜靜凝思,好久之後,才站起身來,右手一揮,燭光登時熄滅,室内變得一片漆黑,那人早己不知什麽時候悄然離開。
丞相府中,吳氏正在柳若蘭的房中,對女兒大加教誨。
柳若蘭原本正嗚嗚咽咽地哭着,她回到房裏,先是大發了一頓雷霆,後又打聽得前廳到了許多尊貴的客人,竟然全都是向那醜八居柳若水求親來的,她就越發嫉恨交錯,瞧着鏡中自己一臉的紅斑,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再一想到恭王爺居然訂了親,更覺傷心欲絕,撲在床上,嚎啕大哭。
吳氏一進房,她見了母親,哭得更是大聲,站起身便往吳氏懷裏撲了過去,滿以爲母親定會像以前那樣,摟着自己安慰自己。
哪知道吳氏今天卻冷了一張臉,把她一把推開,厲聲道:“不許哭!”
柳若蘭一怔,下意識的止住了哭聲,擡起頭來,兀自抽泣着瞧着吳氏。
吳氏用手點着柳若蘭的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怒道:“瞧你這副沒出息的模樣!出了事就知道哭,哭有用嗎!你哭,就能把恭王妃的位置哭回來!”
柳若蘭哭道:“娘,你不知道,恭王爺他親口答允過,他要娶我的!我、我要找他問問去。”
“你還有臉說!”吳氏喝道:“我讓你去試探一下恭王爺的口風,你倒好,居然和人家滾到了假山洞中,做下了這等好事!你當真以爲娘什麽都不知道嗎?”
柳若蘭被母親訓得臉色一紅,低下頭去,随後又擡起淚汪汪的眼睛,拉着吳氏的衣袖,哀求道:“娘,你幫女兒想想法子,女兒要當恭王妃,你說過,恭王爺日後是要做皇帝的,女兒想當皇後娘娘,女兒想要母儀天下。”
吳氏氣得臉色鐵青,冷着臉道:“你老老實實告訴娘,你和那恭王爺,究竟有沒有成事?”
柳若蘭咬着嘴唇低聲道:“娘,女兒已經是他的人了。”
吳氏大吃一驚,瞪着柳若蘭的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一揚手,重重扇了她一個巴掌。
柳若蘭被打愣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吳氏。
從小到大,吳氏把她捧在掌心,愛若珍寶,從來不曾動過她一根手指,今天竟然下了這樣的重手,她又羞又急,叫了聲:“娘!”
“打醒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娘是怎麽教你的?你全都忘了不成!你、你居然做下了這等醜事,還沒成親,就、就和那恭王爺他……”吳氏氣得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柳若蘭從沒見過母親氣成這幅模樣,再也不敢隐瞞,低聲道:“娘,女兒還是完璧之身,并未、并未……”
吳氏一聽,登時緩過氣來,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瞪着柳若蘭,厲聲道:“你給我說清楚,究竟有沒有!”
柳若蘭紅着臉答道:“娘,恭王爺他、他隻是抱了女兒,親了女兒,并沒有、沒有,那個,不過女兒被他抱過親過,女兒已經是他的人了,女兒這輩子非他不嫁。”
吳氏松了一口氣,臉色大見和緩,見女兒一臉癡迷的模樣,又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她喝道:“跪下!”
柳若蘭一驚,怯怯地看着氣勢洶洶的吳氏,扁嘴想哭,被吳氏眼睛一瞪,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你給我聽着,從小到大,娘一直把你當寶貝一樣疼着愛着,爲了能讓你有一個好出身,能嫁一個高貴的夫婿,娘處心積慮地想辦法,用盡一切方法讨好你爹,終于被扶了正,給了你一個名正言順的嫡女身份。你喜歡三殿下,娘就幫你毀了那小賤人的容,讓她被三殿下退了親,給了你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你又做了些什麽?你可對得起我這一片苦心?”
吳氏恨恨地瞪着女兒,柳若蘭想哭又不敢哭,眼中含着淚水,怔怔的看着母親。
“你要當皇後娘娘,娘會幫你完成這個心願。但是從現在起,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府裏,不許出家門一步!那個恭王爺,以後更不許你見他面!你要是敢不聽話,我就打斷你的腿!”吳氏疾言厲色地道。
柳若蘭越聽越是心驚,她膝行兩步,拉住吳氏的衣角,仰臉問道:“娘,你是什麽意思?您不讓我見恭王爺,我怎麽當太子妃啊?而且,我的臉現在這麽醜,我、我實在是沒臉見人了,恭王爺他肯定不會要我了。嗚嗚,嗚嗚嗚。”
吳氏心一軟,歎了口氣,伸手拉了她起來,帶她在床邊坐下,親手幫她拭了眼淚,這才說道:“蘭兒,隻要你乖乖聽娘的話,娘就會把這太子妃的寶座雙手送到你面前。你的臉,娘一定會想法子幫你治好。至于那恭王爺嘛,嘿嘿,嘿嘿。”她冷聲笑了幾下,嘴角一撇,滿臉不屑。
“娘,你到底在說什麽啊?女兒越聽越是糊塗。”柳若蘭一臉迷惘,隻是看着母親臉上的神色,像是瞧不起三殿下的模樣,和以前提到三殿下的時候大不相同。
“究竟誰才是未來的太子殿下,還不知道呢。”吳氏喃喃低語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