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隻嗅了一下,就輕蹙起眉頭,從這味道中她可以判斷,這楚王的腿大概是患了什麽病,心裏有了幾分把握。
楚王一隻手攬住她的纖腰,另一隻手挑起那枚靈犀丸,将垂落的絲縧在若水的臉上輕輕地晃動着,口角含笑,輕佻之極,若水覺得自己就像是落在鷹爪裏的小白兔,被他制得動也不能動。
“柳姑娘,你隻需要如實告訴本王,這枚物事你要送于何人?本王就放了你。”
“楚王殿下,在這太後娘娘的寝宮之中,你如此調戲臣女,這樣真的好嗎?您就不怕傳了出去,有辱殿下您的清譽?”若水咬牙道。
“清譽?本王有何清譽?父皇和皇祖母的意思,想必柳姑娘也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最遲不過明日,就算父皇不頒下旨意,皇祖母也會降下懿旨,爲你我二人賜婚,本王要怎樣對自己未來的王妃,誰敢多言!要是有哪一個敢多一句嘴,本王就割了他的舌頭拿去喂狗!”楚王傲然道,冷如冰霜的目光四下一掃,霸氣四射。
原本就恨不得當自己是隐形人的宮女太監們個個噤若寒蟬,生怕惹怒這個魔王,一個個悄悄地移動着腳步,不受人注意地往殿外溜去。
轉眼之間,偌大的殿堂就變得空蕩蕩的,真的隻剩了若水和楚王二人。
雖然楚王并未有其他任何出格的動作,若水還是被他那戲谑的眼神看得渾身寒毛直豎,大殿之上,靜悄無人,孤男寡女,單獨相對,要是他當真做了什麽不規矩舉動,自己怎麽對得起小七?
原本躲在寝宮門口偷聽的侯公公和玉瑾姑姑對視一眼,心中都是暗暗好笑,想不到清冷得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楚王殿下,也會動了凡心?不但動了凡心,還對人家小姑娘百般調戲,怕不是要霸王硬上弓?
這等機密之事自己還是少聽一耳朵爲妙,萬一惹怒了楚王殿下……兩人極有默契地悄悄帶上了通往外間的殿門,對隔壁發生的事情來個了充耳不聞,故作不知。
“柳姑娘,本王的懷抱你可還滿意?你躺在本王身上,這麽許久都動也不動,想來定是滿意的了,嗯,姑娘的臉紅了,可是爲本王動心了不成?你這般嬌羞可人,倒真是讓本王爲之心動。”楚王繼續調笑道,看着懷中的小姑娘被自己戲弄得滿臉飛紅,秀色奪人,這番調笑的話半真半假,一半固然是說給偷聽之人,另一半卻是他心裏的真實寫照。
他隻覺懷中的嬌軀柔軟清香,一張芙蓉秀臉比最明豔的花朵還要嬌媚,他目不轉睛地瞧着,漸漸覺得心跳加速,白玉般的臉浮起了薄薄的紅暈,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兩人相距極近,他眼神中的變化自然逃不過若水的眼睛,這楚王想要幹什麽,她用後腦勺也想得出來,眼見他的頭慢慢俯近,一雙鷹似的眼睛渴望地盯住自己的嘴唇,饒是她鎮定如恒,此時也不由慌亂起來。
她全身上下軟綿綿地,也不知被他點中了什麽穴道,隻能渾身無力地靠在他的懷中,唯一能動的就是這張嘴巴,眼見得楚王的頭越俯越低,那像花瓣一樣好看的唇瓣離自己越來越近,她雙眸一睜,猛地叫道:“楚王殿下!”
“嗯?”她這一聲厲喝像是喚醒了他,楚王眼中的迷茫之色漸去,又恢複了一片清明,烏沉如墨的眸子緊緊盯着她,兩人的嘴唇此時相距不過半寸,四隻眼睛都睜得大大的,互相能在對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若水毫不退縮地瞪視着他,眼神堅決淩厲,這個混蛋登徒子,要是敢輕薄她,等她身能自由,她非毒瞎毒啞毒殘廢了他不可!若水在心裏恨恨地發誓。
他顯然讀懂了她眼眸中的堅持和狠意,好半晌,楚王的唇角勾了勾,緩緩地擡起頭來,離她保持了一段距離,仍是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副睥睨天下之态。
“柳姑娘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本王是何等樣人,豈會勉強你一個小小女子!去罷。”說完扣住若水纖腰的手一揮,若水又身不由己地騰空飛起,她剛剛一驚,就覺得“騰”地一下,自己已經安安穩穩地坐在一把雕花扶手椅上,就像是被人用雙手抱住,然後輕輕放下一般,沒有半點不适的感覺。
若水瞪着眼瞅着楚王,也不知是氣還是羞,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的這點身手在楚王眼裏,比小孩子過家家都不如,他輕而易舉地就能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簡直是要她怎樣,她就得怎樣。
若水輕輕地咬了咬牙,她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地怎麽會惹上了這麽個怪物王爺,他簡直是邪肆狂妄,目中無人。
說他輕薄無恥吧,他卻又并沒有真正輕薄自己,隻不過是言語中極盡調笑戲弄,要說他是正人君子吧,又哪有正人君子會像他這樣對待一個姑娘家的!
饒是若水見多識廣,鎮定自持,此時也不由得頭痛起來,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樣的男人。
楚王側耳傾聽,屋宇之上悄無人聲,想來那偷窺之人已經離開,他心裏冷冷一笑,自己演的這場戲,不知可會讓那偷窺之人的主子滿意否?
“柳姑娘放心,你交予本王的這件物事,本王一定不損分毫地幫你交到你所說之人的手中。”楚王揚了揚手中的靈犀丸,伸手放入懷中,然後轉動輪椅,向殿門口滑去,口中輕喝一聲:“青影!”
一條灰衣人影悄無聲息地在楚王身後出現,暗沉沉的眼眸向若水一瞥,木然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随後收回視線,伸手打起錦帷,護着楚王出了大殿。
這個該死的混蛋王爺終于滾蛋了!
若水坐在椅中,長長地出了口氣,該死的!自己竟然被這個混蛋家夥一再地調戲,卻偏偏拿他無可奈何!
她動了動四肢,發現力氣突然恢複了,想來是那楚王把自己抛出之時就順手解開了自己的穴道,他這手駭人聽聞的功夫當真是讓她意想不到,若水不由洩氣地想,縱然是自己和小七二人聯手,恐怕也不是這楚王的對手。
對了,這件事一定不能告訴小七,否則以小七那般愛吃醋的性子,定是要找上這楚王去爲自己出氣,到時候恐怕要和這楚王打得不可開交,雖然小七身手極高,但這楚王顯然也不是吃素的,二人較技,誰勝誰負當真難說。
這楚王的生死她自是毫不關心,但小七可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萬萬不能讓他受到半點損傷,更不能讓他受到一點兒危險。
若水咬着嘴唇,決定把今天這一幕通通忘光光,連一個字兒也不能在小七面前提起。
至于這殿裏的宮女和太監們雖然看到了兩人之間暖昧之極的一幕,但在楚王的積威之下,諒他們連個屁也不敢外傳。
若水放下心來,她提得起,放得下,既然想得通透明白,就不會再去鑽牛角尖讓自己多添煩惱,瞬間就把那楚王的事抛在腦後,想也不去想。
過不多時,殿門口的宮簾挑起,幾名太監宮女魚貫而入,手中捧着幾個精緻無比的食盒,送到若水面前的桌上,一一取出擺好,香氣四溢,登時讓若水食指大動。
一名宮女笑着對若水行下禮去,說道:“奴婢蘭芝,奉公主殿下之命,給柳姑娘送吃食來了,請柳姑娘慢用。”
若水看到桌上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肴,精神大振,笑吟吟地道:“蘭芝姑娘,替我多謝妙霞公主。”
“是,柳姑娘,讓奴婢伺侯姑娘用膳吧。”蘭芝極是有眼色,她見若水的目光第一個盯在那道蟹粉獅子頭上,便輕伸素手,将那道菜換到了若水面前。
若水有些不好意思,她擡眼看了看蘭芝,說道:“不敢麻煩蘭芝姑娘,你們都回去吧,我習慣自己一個人吃飯。”
蘭芝眨眨眼,回道:“請柳姑娘恕罪,公主殿下吩咐了,一定要奴婢等服侍若水姑娘用完膳後,才能回去複命,若水姑娘不要讓奴婢爲難,就讓奴婢等服侍您一次吧。”
“好吧。”若水無奈地翻翻眼,隻好任由她爲自己遞茶漱口,端上香巾淨手,然後擺好了碗筷,又拿了銀牙象箸,第一筷子就挾了半個獅子頭在自己面前的小碟裏。
不得不說這蘭芝極是善解人意,若水的眼光隻要稍稍向某道菜一瞥,蘭芝立馬就心領神會,下一刻,若水面前的碟子裏就會是這道菜肴,而且蘭芝極爲細心,連魚刺都細細地挑出,将整塊魚肉端端正正地放在若水面前。
若水不知不覺地就吃光了一碗米飯,桌上的菜肴也吃了大半,她的好胃口讓蘭芝很是高興,她抿嘴含笑看着若水,素手輕輕一揮,一名宮女走上前來,雙手捧上一隻食盒,蘭芝輕輕揭開盒蓋,一股甜香之氣登時透了出來。
蘭芝探手入盒,取出四樣細點,一樣樣排在桌上,這四樣點心一取出,若水登時眼前一亮,這四樣點心居然都是她極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