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隻覺掌心中多了一物,低頭一瞧,卻是那枚被姚皇後收回去的鴛鴦蝴蝶佩,她一怔,問道:“公主,這是何意?”
妙霞公主昂了昂下巴,道:“你方才說的話,本公主很是喜歡,這塊玉佩,本公主正式賜給你,你不用擔心我母後會要回去,有了它,你喜歡嫁哪個,就嫁哪個,喜歡誰,就把這玉佩給誰。”她傲然的目光對着周圍的少年們一掃,又看向若水,見她臉上并沒有喜悅之意,眉頭一皺,“怎麽,你不喜歡麽?”
妙霞公主的直白爽脆讓若水啼笑皆非,不過她表達出來的好意也是明擺着的,瞧不出來,這妙霞公主倒是和姚皇後的性子完全不同,不但沒有她母後那種陰郁深沉的心機,反倒是通通透透,一眼就能看到底。
若水對這小公主多了幾分好感,把手中的玉佩又交還給她,抿嘴笑道:“若水多謝公主的美意,這枚玉佩還是公主自己留着,将來爲自己挑一個稱心如意的人做驸馬。至于我嗎?公主放心,我這雙眼睛,從來不會看錯人,更不會選錯人。”
“當真?”妙霞公主的眼睛又對着周圍的人轉了轉,“這在場的人本公主都瞧過了,誰也及不上我七哥和……明俊哥哥好。你要是不選他倆,你會後悔的!”
“是,公主,若水多謝公主殿下提點。隻是,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公主殿下放心,若水不會辜負公主殿下的美意。”若水眨眨眼,對妙霞公主俏皮一笑。
“那就好。”妙霞把手中的玉佩一收,忍不住又向孟明俊看去,隻見孟明俊也在瞧着自己,目光中再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充滿了溫暖之意。
妙霞心裏又是驕傲又是心酸,昂頭從衆人中走過,回到自己席上坐下,将手中的玉佩握得緊緊的,心道:明俊哥哥,該做的,我都爲你做了,至于你能不能握住你的幸福,就看你自己的了。
聖德帝頗爲意外的打量着妙霞,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這個一直被自己和皇後護在掌心中的小女兒,仿佛一下子懂事了。
“柳姑娘,你的面子可真不小啊,我家小九的東西可從來不舍得送人呢,今天居然舍得把這麽珍貴的玉佩給你,看得出來,小九很是喜歡你,你們以後要多多親近親近。”聖德帝笑眯眯地道。
“臣女也很喜歡公主。”若水微笑回道,覺得聖德帝其意甚和。自己今天把這個百花之宴攪得一塌糊塗,他老人家居然沒有生氣,還一再地回護自己,看來真不愧這“聖德”二字,心中對這位皇帝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那……柳姑娘可有了意中之人?”聖德帝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若水一窒,擡眼看向聖德帝,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今天的百花之會上,全是我東黎國最優秀的少年兒郎,柳姑娘難道一個也瞧不上眼嗎?本宮很是好奇,難不成柳姑娘的意中之人,竟比七殿下和傅右相的大公子更爲出色嗎?就算不提他二人,俞侍郎家的三公子對柳姑娘的一片至誠之心,也是難得之極。”韋貴妃瞅着若水,也是一臉的好奇。
她和聖德帝都猜出了幾分,若水遲遲不選,定然另有原因。
一時之間,衆人的視線又全都向若水瞧了過來。
若水被衆人瞧得很不自在,心裏直嘟囔,這一個皇帝一個貴妃,真是好沒道理,哪有讓自己一個姑娘家當衆吐露心事的,自己和小七的事,連丞相老爹都沒禀報,哪能在這衆目睽睽之下,透露給這許多人呢。
可是這事要是不說清楚,眼前這個局面又實在難解,自己總要找一個合适的理由來拒絕吧。
楚王的心怦怦直跳,在這一刻,他真希望她能驕傲地大聲地告訴所有人,她的意中人,就是他!
可他一想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另一個身份,閃動着光彩的眸子又黯了下去,握緊了拳,心中暗恨!早知自己會對她鍾情至此,就不該對她有絲毫的隐瞞。等她知道真相,她會原諒自己嗎?
楚王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若水正沒做理會處,忽然見到一名太監急匆匆進殿,對着聖德帝跪倒磕頭,驚惶失色地禀報:“啓禀殿下,太後娘娘病危,請陛下速去。”
聖德帝大吃一驚,霍地起身,喝道:“太後怎會病危?她晌午不是才服過藥睡着嗎?”
韋貴妃也一臉擔憂之色,起身對着那太監問道:“侯公公,谷神醫可在太後宮中?他是如何說的?”
那太監是太後宮中的總管侯長松,聽得皇帝和貴妃一起發問,雖然心焦如火,還是恭謹答道:“回陛下的話,太後娘娘服了藥一直睡得安好,隻不過方才做了一個惡夢,竟把服下的藥盡數吐出,然後就昏迷不醒。谷神醫一直在太後宮中,不曾離開過半步,谷神醫爲太後娘娘診過脈,說是太後娘娘病情危急,請陛下和娘娘速去。”
聖德帝事母甚孝,知道太後病情危急,再不多問,袍袖一拂,急步往外就走,韋貴妃緊随其後。二人剛剛走到殿門口,聖德帝忽然想起什麽,沉聲道:“老三,老七,小九,你三人也來。”
“是。”君天翔,楚王和妙霞公主齊聲應道,妙霞搶上一步,準備幫楚王去推輪椅,卻見灰影一閃,一個面容冰冷,身形高瘦的人對着自己躬身一禮,說道:“不敢勞煩公主。”
妙霞一呆,一時之間竟不知這人從哪裏出現的。
“小九,就讓青影推吧,你跟在我身邊就好。”楚王淡淡瞥了那灰衣人一眼。
妙霞心中奇怪,但太後病情危急,她心下惶然,也顧不上打聽許多,緊緊跟在楚王身畔,急步出外。
聖德帝忽然回過身來,對着若水道:“柳姑娘,你也懂醫術,就随朕一起去。”
若水一怔,就見聖德帝轉過身,急步穿過長橋,若水來不及多想,緊跟在衆人身後,隻見聖德帝到了湖邊,上了禦辇,帶着衆人一同來到太後所居的慈仁宮中。
慈仁宮占地極廣,宮中共分四殿,太後就住在永壽殿中。若水随在衆人身後,走過一道道的殿門宮阙,進了太後的永壽殿,穿過雕着花開富貴的影壁牆,連進了三道門戶,才來到太後日常所居的天祿閣外,隻見宮女太監們一個個滿臉焦急,面帶悲戚,在閣門外站了長長的一排。
侯長松搶上前去,挑起閣前垂落的錦帷繡鳳珠簾,聖德帝更不遲疑,邁步便進,韋貴妃緊随其後,君天翔和楚王,妙霞等三人不得宣召,不敢入内,均留在閣門外守候。
若水吸一口氣,運起玄陰素女功,凝神傾聽閣中的動靜,聽了一會兒,并未聽到哭聲,顯然太後娘娘尚在人間,稍稍松了口氣。隻聽得房間内姚皇後的聲音說了句什麽,聲音極低,随後嘤嘤地啜泣起來,被聖德帝不耐煩的打斷。
若水正要再聽,微風徐徐,飄來一股花香,甜香醉人,極是好聞,若水忍不住深深吸氣,隻覺得一口帶着花香的空氣流進肺中,覺得頭腦格外的清醒,就像是嗅了上好的清涼油,隻不過這香甜之氣,比之清涼油的辛辣之氣,要好聞得不知多少倍。
她精神一振,往園中瞧去,要瞧瞧這種香甜之氣從何而來,隻見庭院的花圃中種着數株奇花異卉,生平從所未見,正值花期,碗口大小的白色花朵花瓣層疊,馥郁香甜,在薄暮斜晖中開得十分燦爛華美。
若水對這奇花很是好奇,想要上前看個仔細,卻見周圍的太監宮女們齊向自己看來,目光十分的不友好,她偷着吐了下舌頭,把剛剛踏出去的一隻腳又縮了回來,覺得自己确實不該,太後娘娘病情危險,生死不知,自己居然還有這等心思賞花,也難怪這些宮女太監們對自己神色不善。
她偷眼看向在廊下站得像兩根柱子般筆直的君天翔和妙霞公主,二人都是一臉的焦急之色,楚王坐在輪椅中,背對着自己,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若水對東黎國的這位太後娘娘所知甚少,她的原身中幾乎沒有關于這位太後的資料,據她的推斷,太後娘娘應該年近七十,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在醫藥匮乏,技術落後的古代,能夠活到七十歲的人,确實很是稀少了。
自己不過是無意間在席中露了一點醫術,竟然被聖德帝瞧中,帶自己來到這天祿閣爲太後娘娘瞧病,若水知道自己醫術雖高,卻救不得壽數将盡之人,這位太後娘娘的病,恐怕自己無能爲力。
她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屋内錦帷挑起,侯公公出現在門口,尖着嗓門道:“陛下請柳姑娘進内,爲太後娘娘診病。”
若水吸了一口氣,沉下心來,緊走幾步來到門前,應了聲:“是。”那侯公公見了她,似乎頗爲意外,隻瞧了一眼,便道:“進來吧。”
若水一進屋中,便聞到一股撲鼻的藥味,濃烈刺鼻,她秀眉微蹙,輕輕吸了幾下,侯公公在前引路,打起通往内室的簾子,露出一道八寶五彩挂漆屏風,二人穿過屏風,藥氣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