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不明擺着的事嗎?不論身份,地位,容貌,這公主哪樣不比那柳姑娘強出十倍百倍,有眼珠子的人都看得出來,你要是不選公主,你就是個傻子!”
“公主既然這麽好,你還不讓你老爹去提親?論家世,身份,容貌,你哪一樣都配得上公主,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至于我嘛,我倒甯願當一當你說的那個傻子。”孟明俊端起酒杯,向若水看了一眼,一飲而盡。
聞言,姬修文氣得直瞪眼,他把頭一扭,理都不理孟明俊了。
風,柔和的從湖面吹來,拂過面上,明明是暖暖的,不知怎麽,孟明俊忽地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在自己周身盤繞,讓他無端端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連喝下肚去的美酒,都沒能讓他暖起來。
百花之宴,很快就結束了。
少女們無心飲食,少年們吃得極快,每個人都知道,這酒宴之後的節目,才是今天的精彩所在。
宴席很快就撤了下去,每個人的桌前換上了香茶清點,各色鮮果。
少女們的心激動得怦怦直跳,少年們熱辣辣的眼神直往對面的桌上瞟。
每年的百花盛會,都會成就不少的錦繡良緣。
聖德帝的心情極佳,他捋着胡須,微笑打量着左右兩席的少男少女們,少年們個個挺拔像青松,少女們人人嬌媚如花朵,光是看着,都讓人賞心悅目。
這百花會,說是賞花,又何嘗不是賞人!
自然,這滿席中最亮眼最出色的,莫過于楚王老七,在座的少年們雖然個個出類拔萃,但又有哪一個能及得上他心愛的兒子。
他的目光不知不覺地落在了楚王身上,人人都道他最愛的是三子天翔,殊不知,這個老七,才最是讓他牽腸挂肚。
隻不過老七身體孱弱,風吹則病,不知瞧過了多少禦醫郎中,卻人人束手無策。
聖德帝記得,老七出生之時,瘦小得像一隻貓咪,禦醫曾揚言,他體虛孱弱,活不過一年,氣得他當場下令,将那禦醫貶出宮去,終身不許踏進帝都一步。
一年後,老七奇迹般地活下來了。
然後又有禦醫進言,說他熬不過十五歲,聖德帝再次大怒,痛打了那禦醫六十大闆,打得那禦醫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自此後,人人提起楚王而色變,宮中再無人敢爲楚王診病。
直到老七滿十五歲那年,身體驟然消瘦下去,竟然連床也下不來了,聖德帝這才信那禦醫所言非虛,親自上門相請。
那禦醫也束手無策,卻給聖德帝舉薦了自己的老師,隻不過這禦醫的老師是名世外高人,雲遊四方,行蹤無定。
聖德帝無奈,便派了最得力的親随侍衛,護送老七,走遍了大川南北,萬裏尋醫。
老七這一走,就整整五年沒有回過帝都。
若不是老七常有飛鴿傳書,帶回他的親筆家信,聖德帝幾乎要以爲這個最心愛的兒子病逝于他鄉。
自打老七出生之日起,自己就日日夜夜爲他擔心,到如今已經整整二十年了。
數日之前,這個遊曆四方的兒子終于回到了自己的身邊,聖德帝回想那一日自己乍見老七的情景,心中仍是止不住一波波的激動。
闊别五年的愛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他看着坐在輪椅上的兒子,老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絲毫沒有顧及自己一國之君的身份,父子二人,抱頭無聲流淚。
老七的腿雖然殘了,但人還活着,這世上,還有比愛子尚存人間更令人高興的事嗎?
聖德帝隻覺得自己活了五十年,最開心快活的莫過于和愛子重逢的這一刻。
隻不過,這次重回帝都的老七,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五年的時光,昔日瘦骨嶙峋的少年長成了俊美無雙的男子,雖然坐在輪椅上,那奪人的秀色仍然像太陽一樣,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光華。
聖德帝看着老七,若有所悟,兒子已經長大成人,該給他找媳婦了。
隻是哪一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這般出色的兒子呢?
聖德帝雙眼蓦然一亮,數日後,正是百花盛會,全城閨秀雲集,佳麗無數,到那日,一定會爲兒子挑一個最合他心意的姑娘。
他向老七提及此事,兒子卻神色淡然,既不說去,也不說不去,氣得他直吹胡子。後來,老七似乎無意中提及用溫泉之水催開大明湖滿池荷花之法,倒是讓聖德帝心中一動。
要知道,聖德帝這一生閱人無數,睿智通達,知人善用,從無錯漏。
兒子一開口,他就猜到了幾分。
他撫着胡子,瞅着一臉若無其事模樣的老七,暗自好笑。兒子這是動了春心啦,否則,似他這般萬事不盈于懷之人,怎會花這般心思,去琢磨這催開荷花之法,分明是想讨得美人的歡心!
也不知,兒子這意中之人,究竟會是哪家的姑娘……
聖德帝滿以爲自己猜中了兒子的心事,殊不知,到了百花宴的正日,老七竟然撂下一句,不去!
這如何使得!
聖德帝遣了小九兒妙霞去請,他知妙霞和老七最是交好,兩人自小一起長大,老七體弱多病,小九刁鑽古怪,兄妹倆湊在一起,相處得卻極是和諧。小九刁蠻任性,連父皇和母後都拿她無可奈何,偏偏最聽她七哥的話,不成想,小九兒也請不動老七。
無奈,聖德帝又派出了老三,果然,還是老三精明強幹,硬是将老七擄到了這百花宴上。
對嘛,老七來了,這該到的人,就全都到場了,這好戲嘛,就要開鑼了。
聖德帝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的兩子一女,心中得意,微微側目,看了姚皇後一眼,點了點頭。
姚皇後會意,知道這是皇帝讓自己說開場白。
每年這日,這番話都由姚皇後來說,她早己說得慣了,當下舉起茶杯,輕輕潤了潤喉。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駐在她臉上,見她一端起杯,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她開口。
姚皇後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放下茶杯,神情端莊高貴,緩緩開口道:“今日四月十五,乃花神娘娘的誕辰,宮裏定下這個日子爲百花之會,乃是寓意咱們東黎王朝的姑娘們,就像這園子裏的百花一樣,姿容華茂,榮曜芬芳。”
說到這裏,她略略一頓,見衆人神情恭謹,凝神聆聽,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這園子中的奇花異草,諸位想必已經欣賞過了,隻是今年又出一奇事,諸位可曾留意?這本該六月才開的荷花,今年竟然提前開放,這滿湖的清荷,爲今日這百花之會,又增一美景。”
她話音剛落,不出意料之外的,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湖面,這四月荷開,自是人人矚目,聽得姚皇後提及此事,大家就知道必有下文。
果然,隻聽姚皇後說道:“大家都夠欣賞到這一美景,倒要多謝一個人,就是……楚王殿下,若非楚王殿下的奇思妙想,引溫池之水入湖,大家又怎麽聞香芬,賞清荷?所以,諸位一定不要忘了謝過楚王殿下的恩德。”
少年少女們齊齊站起,一起說道:“謝過楚王殿下。”
若水也不得不随着衆人站起,嘴巴動了動,卻沒發出半點聲音,她心中對這皇宮中裏的繁文缛節真是煩到了極點,動不動就跪,動不動就謝,她突然很慶幸自己遇到了小七,若是讓她嫁進皇宮,隻怕早就被這些莫名其妙的規矩煩死了。
她的目光不由地向楚王看去,見他神情清冷,對衆人瞧也不瞧,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心中不屑地哼了一聲,暗道,神氣個屁!
少女們先前在湖畔曾聽得引路太監說過此事,此時再由姚皇後親口說來,心中更曾愛慕之情,雖見楚王腿有殘疾,仍是有一雙雙含情脈脈的目光,紛紛向楚王飄了過去。
少年們卻不知此事,看着滿湖盛開的荷花,交口稱頌不己。
楚王對少年們的稱頌之聲恍若不聞,對少女們滿含愛慕的目光更是不理,一雙清亮如星的眸子隻盯着手中粉彩貓蝶杯,倒像是那杯上的圖樣更吸引他一般。
聖德帝聽得姚皇後說的那番話,不由連連點頭,含笑看着楚王,心中很是得意。
不得不說,姚皇後對聖德帝的心理還是摸着了幾分,她這招投其所好,用得其妙,果然聽得聖德帝龍心大悅。
韋妃舉杯飲了口香茶,長袖遮面,不被人注意地撇了撇唇,放下茶杯,盈盈笑道:“皇後娘娘,您也太偏心了,今兒這百花盛會,大夥兒可都知道是爲了什麽,您可不能光誇七殿下,就忘了三殿下啦,陛下,您說是不是?”
她秋波流轉,在衆人齊聲稱贊楚王之時,暗自留意君天翔的表情,見他面上和旁人一邊,含笑看着楚王,目光中似乎也有贊美之意,她卻留心到,恭王垂在身側的右手,握得緊緊的。
挑撥離間!
姚皇後心頭恚怒,面上卻露出歉然笑容,道:“是啊,多虧韋妃提醒,本宮當真糊塗了,隻誇了老七,卻忘了老三。不過嘛,咱們三殿下的人品,不用本宮誇贊,大夥兒有目共睹,整個帝都,誰不稱頌咱們三殿下人才出衆,文武雙全。”
說完,目光一斜,淡淡瞥了韋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