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堂之中,陰郁氣氛,從兩人見面開始就持續到現在,折彥質一開始耐着性子拿朝廷大義,守土之責解勸了半晌,折可求都是不語。
折彥直沉默了半晌,折可求見他不語,也甚是奇怪,可是内心深處,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升騰起來,自家這個内侄兒,可謂是文武雙全,其實說到底是不輕易發脾氣的,可是一但惹惱了他,這小子可是要殺人的,記得那還是他十三歲的時候。
殺人……
折可求端着茶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折彥直這個時候上前道,“岚州啊,折家百年的土地,就這般被你讓出去了,折家百年的名聲啊,從太祖以來,無數兒郎抛頭顱灑熱血,打西夏,打契丹,就這麽被你毀于一旦!”
“你還擁兵自重,等着看楊淩的笑話,你是怕了?還是……女真人早就策反了你?”折彥直一邊說一邊就走到折可求的面前,一杯熱茶猛地向折可求臉上潑了出去。
折可求這個時候頓時暴怒,峥然站了起來還沒有說話就見折彥直擺了擺手,“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無非就是你是我的長輩啊,可是,從今天起,大抵上你也不能姓折了,你将從折家族譜上除名!”
折可求又想說話,可是折彥直又道,“我又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想說你有軍權,我不敢貿然動你,說到底,我還是從楊淩逼宮的事情懂得了,隻要你敢做,後面的事情慢慢來,如果你這個時候還想和我翻臉,我可以告訴你,今天你絕對走不出這麟州府的大門,折家兒郎千萬,懂兵的不差你一個,而且如果你敢這麽做,你的妻兒,一個都逃不掉,你信不信?”
折可求一章臉憋得通紅,而折彥直這個時候手一揮,“其實侄兒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這不是你不油鹽不進嘛,來人啊,請叔父下去休息。”
這就等于說軟禁了,好一會兒,折彥直才松了口氣,畢竟他的壓力還是很大,畢竟是長輩,自己的名聲啊,可能要被那些窮酸讀書人給戳脊梁骨了,可是折可求擁兵自重,不果斷軟禁起來,恐怕就難了,折家百年名聲到最後就是賣祖求榮的地步,他手下的心腹不多,不過幾百人還是調得出來的,今天這麟州明的暗的就安排了兩百人不下,他也容不得半點失誤。
折彥直坐了下來,攤開紙張,執筆寫道,“晉王如唔……”
随後又遣人将書信送往太原,又吩咐心腹道,“遣人聯絡劉平叔,兩軍會師,先與女真鞑虜一戰!”
可是想盡速解決女真東路軍,必須要小種率領西軍主力壓過來,而折家軍和劉光世軍必須持重不戰,将女真西路軍活動範圍盡量限制住,夾擊宗翰所部!可雖然勤王诏已發,楊淩另有言辭懇切之書信與小種,小種就會配合楊淩行事麽?
太原戰區之内,大軍已經是雲集,就準備與女真決一死戰了,這個時候的女真軍不愧爲天下第一雄獅之名,僅僅隻是完顔婁室一萬精銳騎兵就會将折家軍,劉延慶軍,小種所部西軍盡數托在關隴之外的黃河一帶,其中真正的女真人也不過隻有六七千的樣子,而神策軍自己,則是在手中兵馬無甚的情況之下,與完顔銀術可的前鋒不過千餘真女真,數千雜胡打了個兩敗俱傷的慘勝,甚而付出了數員大将的性命。
可見戰況之慘烈。
好在盧俊義前線三萬精銳,韓世忠兩萬步騎已經回師太原,再加上勝捷軍八千,捧日軍兩萬也已經是達到了八萬之數,可是這其中捧日軍的兩萬人裏面隻有四千餘人是經曆過戰陣的燕雲漢人,戰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好在完顔宗翰手中的兵力不是向後世蒙古鐵騎一樣,動辄二三十萬,按照這幾日的紮營情況來推斷,恐怕真正的女真人也不過萬人,其餘兩萬餘人也是從渤海漢兒,契丹奚人裏面選出來的精銳。
可是現在要應付的不僅僅隻是完顔宗翰,還有完顔希伊從岚州繞道趕來樓煩援應銀術可的三萬人,這裏面女真人也隻有一萬人。
這一次女真西路軍就有女真甲士兩萬餘,算起來東路完顔宗望所部也大概就是這個數字,一戰戰局,動用了女真人五六萬,可以說,女真人幾乎把所有的精銳都出動了,可以說是一場國戰,這一戰若勝,則十年之内,中國無戰事,楊淩可從容行興國強兵之事,若敗則從走靖康之恥的老路。
而且局勢想必更加複雜,士大夫之輩今後對武臣防範更甚,
渭州城泾源路經略安撫使衙署之中,種師中危然端坐上首,冷然掃視堂下幕僚諸将,面上神色變幻不定,顯示對當前局勢陷入了深深的遲疑當中。老種故去之後,小種一邊守孝,一邊就勢全心全意的想搜攏西軍人心,讓西軍重新變爲一個整體。
汴梁風雲變幻,小種也始終守在渭州,并未曾出頭,對于數代近百年居于關西,生長兵間,不知道戰死了多少子弟而言的種家,什麽東西,都比不上西軍這個團體重要,但是重新凝聚西軍人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讓人隻覺得有些無力。
原來老種在時,雖然一副病歪歪的老者模樣,但是但傳什麽号令下來,諸路軍将無不凜遵。就連關西諸路文臣也也不會有什麽違逆老種心意的作爲,當年童貫如此強勢,老種差不多還可以和他做到分庭抗禮。
能被童貫拉攏走的西軍重将,也就王禀等寥寥幾名而已,比之兄長威望,小種在這上頭實在有不少距離,老種一旦故去之後,就略微有點号令不嚴之勢,姚古父子擅自率領熙河選鋒出關西直奔汴梁參與朝局之争,就是繞過了小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