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就連趙楷也是砰然心動,他本來是打算投個萬把貫就當結好楊淩了,收益少也沒什麽,現在楊淩這番話出來,卻是大利之所在!投一筆錢進去,三年就能還本,以後每年坐收四分之一的利益,要是誰家在北邊貿易收益當中本來就占有份子的,以他們的份子爲擔保借來債,就算是三分三利,借來的債就是三倍于各家份子,拿走一成,如此所得,簡直就是暴利!
當下隻恨自己之前在北邊貿易當中不占有股份,現下唯一的沖動就是趕緊收羅家當,全部投到楊淩這舉動當中!懿肅貴妃卻不那麽容易被忽悠,淡淡反問一句:“如此厚利,每年經營北邊貿易所得也是有限,第一年應付過去了,将來如何?不要到了後來,卻是血本無歸!”楊淩呵呵一笑:“北邊貿易每年都有收益,自然是每年都要債!北邊貿易一直有收益,就年年都能吸納财賞,如何不能彌補對第一批買債之家的厚利?有此資本,除應本天家彌補國用之外.北邊貿易經營自然還會擴大,而且将來整練禁軍财計事得手,又能得一筆還息擔保,如此循環不息,貴妃還有何憂?”
懿肅貴妃砰然心動,本來一番對楊淩多收好處的會面,就變成了楊淩對她推銷債之事,而且她還很有興趣,其實楊淩此舉,近乎于後世的龐氏騙局,龐氏騙局要成事,難就難在有第一批願意投資之人,第一批投資人獲利豐厚,自然就引起了大筆資金趨之若鹜加入的效應,哪怕放在後世金融高度達的美利堅合衆國,這種事情也是屢見不樣,還有鬧得極大的,而且楊淩比起完全空手套白狼的龐氏騙局來,還多了一個北邊貿易真金白銀的現金流收入,再加上一個未來整頓禁軍财計獲得收入的概念在,更有足①①①①,m.≮.co←m夠的服力,懿肅貴妃不是傻子,未嘗不能隐隐想到,這就是一個借舊債還新債的把戲,但是對于懿肅貴妃他們第一批投資人而言,也無所謂。
隻要維持楊淩幾年,他們已經嫌得盆淌缽淌的離場了,管将來楊淩如何缸呢,楊淩自然也對這個心裏有數,可是對他而言,現在要緊的就是趕緊獲得大筆收入,砸得趙佶一直死死的支持他,讓他可以放手行事,在幾年内,徹底走到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位置上面去!
至于将來,隻要自己地位夠高,總有手段化解,而且按照現在投資渠道之匮乏,大宋淤積的民間财富不知道有多少,隻要風潮起來了,後面淌來的大筆财貨不見得要給那麽高的回報,更容易維持下去,再句誅心的,懿肅貴妃和楊淩兩個人精一番對談,這盤子幾乎就商定了,懿肅貴妃也是爽快風格不減,在珠簾後淡淡道:“茲事體大,本宮自然要與諸家好好商議一番,不過本宮這裏,放幾十萬貫出來,也是差不多可以成定論的事情,但請大人好好經營就是,不日大人差遣就要下明旨,大人有多少大事要籌劃準備,本宮這裏,不能再留難大人了,這幾日自然有人尋大人商定此事,既如此,就諸大人安置罷。”
楊淩一笑起身,拱手爲禮,就要告辭,趙楷忙不疊的也起身,就要跟楊淩出去,不過這個時候再不是居高臨下的準備示好拉攏了,而是想和楊淩商定,自家拿一筆錢出來,從楊淩手裏要到最好的條件,現下趙楷心中隻恨,自家實在想不到什麽東西定然能将楊淩拉攏過來,這等能統軍又有财神之名的人物,若然能爲羽翼,可濟大事多少!
就在兩人起身,恭恭敬敬準備告辭請安置的時模,另一側席棚兩道入口,突然傳來了幾個輕快的腳步聲響,還聽見幾個宮娥壓低了聲音的呼減:“帝姬,帝姬,娘娘有客!”
接着就聽見少女銀鈴一般的笑聲,接着就是一個還未長成,雙螺垂髫的少女拉着另一個已經跑得氣喘籲籲,粉頰微微泛紅的十七八少女撞了進來,楊淩目光正轉過去,就和後面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秋波撞了正着!
……
對于行事随心,從來談不上深沉二字的趙佶而言,禁中就從來未曾有什麽保得住的秘密。
在軍營中,懿肅貴妃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趙佶對楊淩新差遣的安排,其他關心着這件事情的各方,也同樣在最快時間内就得知了這個消息,絕不會等到過夜。
趙佶出宮臨幸晉陽軍軍營,這件事情上受損最大的,莫過于隐相梁師成了,以他的勢力,對付一個在汴梁毫無根腳可言的楊淩,最後弄成這樣。
這幾年一直被他壓着的蔡京臨了還來一個上門打臉,這種打擊對梁師成而言,可想而知。
政治這門藝術,實在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特别是在趙佶這個陰差陽錯獲得有宋以來至重君權的皇帝治下,這些年都是幸進之輩得以大用的情況下。判斷一個當道之人得勢與失勢與否,根本就在于判斷趙佶對他是寵信不替還是有所變化,往往一個很微的變動,就能引來衆多解讀,最後掀起滔天巨浪,朝局來一番大洗牌。
梁師成此次栽了跟頭,他自已有數,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在暗中判斷他在官家面前寵信已衰,但凡握有重權之人,就沒有不得罪人的,不知逍有多少人摩拳擦掌正等着這一刻。
就算是素無仇怨,也多有投機之輩,希望朝局因而變化,自已能在其間撈到最大好處,如果能參與攻倒自已,就是獻給新的得勢之輩最好的投名狀。
雖然這枚石子不過才将将落下,可這波浪總要漾開,最後能變成什麽樣子,粱師成自已完全沒有把握。
以前梁師成不是沒有遭遇别人攻擊,彈章自然也是等閑,但是那個時候,他完全有信心,自己在趙佶面前地位不可替代,可是現在,他卻沒了這個信心,也許趙佶戀舊,也許趙佶對自己曾經寵信之臣總有一分香火情。
可是但凡君王,本心總是涼薄,用人但看這個時候能給自家在君王之位上帶來什麽好處,自己一直都将趙佶哄得舒服,在這上頭,連蔡京都不如他,但是再有一個能将趙佶哄得更加舒服的幸進之輩出現,他的命運隻怕還不如蔡京。
蔡京是正統士大夫出身,還有理财本事,這根腳,比全靠君王寵信,一時氣焰煊灼号稱隐相的他,不知道穩固到了哪裏去!而且這老狐狸,越的顯得沉穩,複相以來,陣腳不亂,最後發力,就能管中窺豹,到老心思諸明不減,自己如何及得上他?現在又有失寵迹象,這幾年自已一直壓迫得蔡京有些凄惶,他一旦回手,自已能不能留居汴梁,還在未定之天!
趙佶出禁中臨幸晉陽軍,梁師成自然不會跟随,這個時候跑去湊趣,那隻能是打自己的臉,他留在禁中,還在往常所居的内諸省衙門宅邸内,卻沒了往常安居禁中操控一切的雍容,不住遣人出去,聯系在趙佶身邊侍候的内使,将趙佶今日在軍營的一舉一動都飛快的回報回來。
在這種微妙關頭,越是要加緊揣摩上意,才能決斷下一步到底如何走,才能穩住陣腳!才不能憑借隐相之權威,四下樹敵,四處動手,甚至服侍趙佶都有些輕慢,直有不可一世,隻覺得這汴梁甚而大宋一切,都在自已掌中的心态了!
當趙佶在軍營舉動的最新一個消息傳來,梁師成在自已宅邸寝室當中頹然而坐,半天則聲不得。
居然委楊淩以步軍三司一帥,還兼領管勾檢查兩路駐泊禁軍财計費用事!這是重用,這是不折不扣的重用!這份差遣,每一個字似乎都在梁師成臉上重重扇了一記耳光,偏偏大宋的差遣名義往往又臭又長,這一長串下來,直肩得梁師成眼冒金星!
原來在梁師成料來,楊淩就算在樞密院中得一差遣,也該是無足輕重的名義,畢竟楊淩此人,有太多不能讓人放心大用的原因存在了,再則他梁師成隐相的架子還未曾全倒,再還沒有人可以替代他位置,,還需要他在和蔡京保持平衡的局面下。趙佶怎麽也要顧及他的面子。仝汴梁都知道楊淩是他梁師成的對頭,隻要大用楊淩,就是表明對他梁師成的不滿。昨日蔡京去後,趙佶還特意留下他溫言慰勉了一番,話語中隐隐透露出來的也是這個意思,他要用楊淩,不過是讓他将互貿經營好,做好在汴梁應奉天家的事,算是取代當年朱緬的一部分用處。卻沒想到,今日一行,等來的卻是這個結果!
楊淩有此資序,再出外知一任大軍州或兼路帥,就能夠到樞密使的位置。樞密副使,就是大宋執政之一!其實梁師成内心也知道,楊淩平燕,河東整練晉陽軍,軍功底子太厚,這個底子在這裏,又有知兵之名,得這個差遣名義,誰也不出什麽不是來,畢竟離平燕者王還差得遠呢。
可是再加上後面那兼領管勾兩路駐泊禁軍财計費用事,就是除了名義,更有實權,雖然的是财權,但是梁師成已經深忌楊淩手段,誰也不準他能不能從錢财入手,最後掌了整練禁軍這般大事的重權!如果他真能做到,那楊淩就再不可複制了,而他梁師成,将來在楊淩眼中就是一個笑話而已,楊淩想怎麽對付就能怎麽對付。
這畢竟還是将來的事情,楊淩真正走到能随意對付他梁師成的位置,還有一段漫長的時間,關鍵在于這要緊差遣背後的意思,官家已經不在乎他梁師成的作用和臉面了!一方面固然是楊淩争寵有術,一方面未嘗是對他梁師成不滿。
蔡京去後,他在背後控制着王黼童貫等輩,國事弄得一團糟,财政近乎崩潰,趙佶也大受窘迫,在江南還激起了方臘之亂,主持童貫伐燕,試圖轉移視線,結果也打得一團糟,最後還導緻王黼童貫去位,蔡京還複了相。
要對付一個楊淩,結果這般尴尬,趙佶再好脾氣,也不能忍受他梁師成一次又一次的無能了,重用楊淩,就是他梁師成寵衰的真切表現,再也掩蓋不住!
當最大的靠山靠不住,滿目皆敵的時候,自已到底該如何是好?難道就這樣束手等着,等着對手慢慢逼上門來,最後遭緻王黼童貫一般的命運?
梁師成再接到這個消息之後,并沒有表現出歇斯底裏的模樣,也未曾如何作色,隻是探手讓衆人退出去,自已在榻上坐下,靜靜的想着該如何應對此局。
阻擋楊淩不能得此差遣已經不可能了,自已進言,已經不會起任何作用,禁中出旨意之後,在政事堂中坐着的是蔡京,他必然會副署此旨意,這樣就完全無動搖,蔡京借此也會聲勢大漲。
官家可以再尋覓一個人來制衡蔡京,或者就幹脆等着蔡京老死,實在的,趙佶還鎮得住這個場子,可是自家,既然已經不足以獨立應對這一切,就要另尋一個依靠與之連成一氣!
這個可以依靠的一方勢力,到底是誰呢?
官家趙佶那裏,已不足情,梁師成自己也不敢将賭注完全壓在趙佶對自已的寵信上面了,蔡京那一系不用,已經是勢成水火。
難道是嘉王趙楷?才想到這個名字,梁師成第一時間就否認了,趙佶對趙楷寵愛自然不假。但是趙楷也單單是靠着趙佶的寵愛而已,自家并沒有什麽太靠得住的羽翼,當年王黼童貫倒是有心支持趙楷,一旦易儲,就可以長保地位,繼續保持對支持太子的請流舊黨一系還有蔡京一系的壓制,牢牢把握朝綱,當時看來,易儲之事也很有幾分指望,可是王黼童貫都很快倒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