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李邦彥也道,“恩相,此言不差,眼下女真入寇,正是我等的機會,隻要我等同心協力之下,晉陽軍有楊淩,他們仗是打得的,我們好生爲他們調度運轉,将來勝仗,就是一場潑天似的的大功,汴梁中人得聞此事還不是彈冠相慶,如何記不住恩相?”
王黼眼前一亮,不錯,河東這個局面,已經是很亂,旁人是不敢接手,現在自己的情況已經是最差,還能再差嗎?這一次隻要将相通力合作,未嘗沒有扳回局面的機會,王黼想通之後便是豁然開朗,場面便是又熱絡了起來,推杯換盞,酒到杯幹,正在局面推到**的時候。
一員内吏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就推門而入,“相公,大事不好了。”
王黼衆人都是錯愕,王黼這個時候心情好,見到來人也是自己用順手的老人了,知道不是大事他不會這麽沒有眼力勁,隻不過方才還一臉笑意的臉上頓時就變得僵硬起來了,好生扭曲。
王黼瞪了他一眼,“何事,說罷!”
這内吏慌慌張張就是說道,“楊可世楊樞密爲朝官彈劾下獄,由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司會審,最後以‘莫須有’罪名蓋棺定論,楊樞密慘死獄中。”
王黼聽罷大驚失色,“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某剛要大展拳腳。卻傳來如此消息!”
不過随即就鎮定了下來,“也對,也對,都門中人的秉性。合該如此,合該如此啊……”王黼仰頭看着房梁良久,都是不說一句話,李邦彥等人也是不發一言,這個時候。朝堂大局恐怕王黼心中已經有了定計,一路行來,這位什麽沒有見過?
相對于楊可世這件事來說,再大的風浪他都是經曆過來的,到了最後,他也隻是歎道,“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咱們不變,女真人還是要打的,我們這邊絕對不能亂。還有這個消息不能第一時間傳到小楊将主那裏,畢竟兩人關系匪淺,到時候出了什麽幺蛾子事情誤了大局就大大的不妙了。”
李邦彥這個時候也是開口道,“可是恩相,即便是咱們這裏将這個消息壓下來,相信過不了多少時日,也是會驚動楊副使的。”
王黼點了點頭,“這個事情是預料得到的,不過那個時候事情已經過去幾天,該做的咱們都要做。到時候即便是楊淩氣我,惱我,老夫也是爲大局,想必他也會冷靜下來。”
“去罷。就這麽辦罷!”說到這裏,王黼揮了揮手,這場宴席也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李邦彥等人都是垂手退下,其實作爲士大夫之輩的頂尖人物來說,見到楊可世授首。本來不說應該喜聞樂見,起碼也是應該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可是人都是兩面性的生物,現在王黼已經是和楊淩站到了同樣的一條戰線之上,換位思考之下,他才覺得這個大宋官場究竟是變成了一副什麽樣子?
貪婪,内鬥,成爲整個江山社稷的蛀蟲,或許直到這個龐然大物真正倒下的那一天,想必他們也不會從真正意義上理解楊淩所做的一切,到了現在楊可世死了,王黼一個人坐在屋内,隻是覺得一陣陣的悲哀。
興許,自己醒悟得還不算晚,總而言之,是該有不一樣的人站出來行一些霸道之事,可是在這之前,仍然隻能是隐忍,大宋已經到了不破不立的時候了。
……
夜幕逐漸降臨下來,大足縣的戰鬥暫停了下來,所謂暫停,是因爲這樣的環境下,夜間不戰,不過是雙方都選取的策略而已,誰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猝然發起一次強攻。
銀可術等人站在山坡上看大足縣之中的景象,一堆堆的篝火正在燃燒,仍舊顯得有精神的守軍在那些城牆邊集結起來,城牆的東南破口處,石頭、木料甚至于屍體都在被堆壘起來,堵住那一片地方。
偶爾,那城牆之中還會發出整齊的呐喊之聲,如此慘烈的戰事已經進行了六天,自己這邊傷亡慘重,對方的傷亡也不低,銀可術難以理解這些大宋士兵是爲什麽還能發出呐喊的,這幾日他們都隻是在驅使着俘虜去填城,自己一直在等待時機,可是即便是這樣,這裏千人上下的小縣城,總該到了疲憊的時候了罷。
從戰鬥的角度上來說,守城的部隊占了防守的便宜,在某方面也因此要承受更多的心理壓力,因爲何時進攻、怎樣進攻,始終是自己這邊決定的。
況且大足縣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牆高不到兩丈,換算成後世的單位,也就是不到五米,在夜間,自己這邊可以相對輕松的睡覺,對方卻必須提高警惕,這幾天的夜裏,銀可術偶爾會擺出佯攻的架勢,消耗對方的精力,但每每發現自己這邊并不進攻之後,大足縣的守軍便會一起哄笑起來,對這邊奚落一番。
包括每一場戰鬥之後,大足縣營地裏傳出來的、一陣陣的齊聲呐喊,也是在對女真軍這邊的嘲諷和示威,尤其是在大戰六天之後,對方的聲音越整齊,自己這邊感受到的壓力便越大。
你來我往的計策,每一邊都在不遺餘力地進行着,哔哔啵啵的聲音中,火絲遊動在眼前,盧俊義走到火堆邊停了一會兒,擡傷員的擔架正從旁邊過去。
側前方,大約有百餘人在空地上整齊的列隊,看着身如鐵塔的黃文勁的訓話,說完之後,衆人便是齊聲呐喊:“是……”
隻是在這樣的呐喊過後,便大都顯出了疲态,有些身上有傷的,便直接坐下了,大口喘氣。這裏的百餘人,是白日裏參加了戰鬥的,此時遠遠近近的,也有一撥撥的人,在訓話之後,又回到了駐防的崗位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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