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仲也鄭重其事的答複:“河東河北設兩處安撫制置使,自然就是我輩中人出掌,這上頭,别人是争不來的。至于河東路,已經許給西軍同樣一個安撫制置使位置,老種怎麽樣也能得一個副使地位,負實際責任。種家地位,已經又上一步,他如何能不滿意,如何能再來争這個河東路?真讓他調西軍去平亂,隻怕老種也未必樂意……更何況河東路隻領一半,岢岚軍火山軍等處,仍是屬于陝西諸路範圍之内,老種更可放心……”
“至于隐相那裏,河北東路與河北南路安撫制置使位置,就是給他的人來就任此職位的,現在隐相手裏沒有了童太尉,能得一安撫制置使位置,已經是意外之喜,如此下來,方方面面各得其所,還有什麽得?河東路暨河北西路安撫制置使位置,非太尉莫屬!”
這番話就将這些時日的密議交待得清楚,樞密院已經安排了李綱作爲招牌,大家暫且撒手不理,讓李綱負全部責任,将來有事也背最大黑鍋。
河東路變亂,必然要設統帥前去平亂,王黼作爲安撫使已經倒了牌子,想壓住晉陽軍,必然要設更爲位高權重,可以調集數路力量的安撫制置使這等重臣,太子一系想得河東路與河北西路安撫制置使,就得讓其他各方也滿意,生生又準備設出另外兩個安撫制置使出來,交由其他各方勢力分贓。
理由也是現成的,因爲河東河北邊地無重臣統攝,所以才生變亂。爲将來計,沿邊之地都要設安撫制置使以待将來,要不然又來一個河東變亂當如何?不如一切防患未然。
河東河北沿邊諸路規格升高了,坐擁強兵的陝西諸路又該如何?爲政之道,當得一碗水端平,有好處大家一起分享。省得将來心存怨望。
這番安排,一切都是冠冕堂皇,大家議定,東府上奏之後,趙佶再不至于不允許的,何灌搖搖頭:“耿兄你明敏機變,某是極爲佩服的,但是你沒有領過兵,打過仗。打仗不是靠奇謀,而是靠壓倒敵人的實力。敵人有一千,某就要拿出兩千,敵人有一萬,某就要拿出兩萬,對手怕了,某才有下手的餘地……而且大軍之中,将爲軍中之膽。一将呼喝,則諸軍從命。吳玠和嶽飛如此行事。誰知道他們是什麽主意?晉陽軍又有許多是招攬北地之人而成,一聲号令就全拉出去了,不壓着他們,誰知道能生出什麽變故出來?某既然爲太子效力,就得爲太子考慮,某一舉一動。都關系着太子将來地位,河東變亂,必須雷厲風行的平複下來!”
耿南仲頭,苦笑道:“既然任太尉領方面,軍中之事。自然由太尉做主,學生何敢呶呶?不過現在哪裏還有得用軍馬?難道太尉準備從都門禁軍當中選調軍馬?”
何灌頭立刻就搖得飛快,差就将頭上璞頭甩出去:“用不得,用不得!隻要想成事,就想也别想都門禁軍之輩!某的意思是,調西軍!”
耿南仲失笑:“老種如何肯趟這混水?他隻要壁上觀,地位就是深固不搖,參與此事,還能有什麽好處?總不能入都門領西府罷?”
何灌哼了一聲,看着耿南仲,開口大有老氣橫秋之态:“耿兄,你沒帶過兵。爲将之人,所求的好處除了升官發财之外,就是指望手中強兵更多一些,西軍伐燕打一場,折損近半,如何不想恢複實力?”
耿南仲吸了一口冷氣:“太尉的意思是…………”
何灌頭,語調如鐵:“西軍出近一萬餘軍馬,渡河抵太原,某在費些心思,整練數千兵馬,與某合兵,則平亂之後,晉陽軍交給西軍收編!這萬餘精兵強将,老種見到,還不得從喉嚨裏面伸出手來?這萬把軍馬,他怎麽也出了!”
耿南仲隻是躊躇:“如此西軍……”
何灌冷笑:“又怕西軍實力大增麽?伐燕之前,西軍那般強也如此過了,現在就算讓他們恢複一些實力,又如何了?隻要某坐鎮河東路河北西路,整軍練兵,那楊淩都能拉出一支晉陽軍出來,某還能不如他?”
耿南仲也的确想過能不能從西軍借兵,但是一直遲疑能不能拿出讓老種動心的好處來,在他想來,老種權位已經臻于武臣峰,現在穩穩坐鎮陝西諸路,就能獲得足夠的好處,何苦來趟這個混水?
他畢竟沒有軍中經驗,卻沒想到何灌卻又翻出這麽個籌碼出來,就是将晉陽軍全部交給西軍收編!
頓時在他心中,就飛快的翻騰起來,何灌既然如此有把握,明從西軍借兵,就有五分成事可能,雖然何灌得輕松,西軍就算得晉陽軍也不過就是勉強恢複以前實力,大家也早就該習慣了,就當伐燕戰事削弱西軍的舉動白辛苦就是。
不過那個時侯,西軍上頭有童貫鎮着,現在哪怕童貫複起,西軍也不會聽他号令了!
西軍實力恢複,對将來朝局變化有什麽影響,實在是一件太過複雜的事情,這個時侯怎麽算也算不清楚——耿南仲決斷極快,既然此刻算不清楚,也就不必算了。
要成事,自然要冒風險,要用何灌,就得放手讓他施爲,就以晉陽軍爲籌碼調西軍出來罷!看他們願不願意趟這混水。
現在太子地位要緊,将來的事情,将來再!
當下耿南仲就一擊掌:“如太尉所願!我輩當盡力促成此事,開封到陝西諸路,往返不過十餘日,西軍一出,晉陽軍與那楊淩無生路矣!”
何灌扯扯嘴角,算是笑了,接着仍然是那副面沉如鍋底一般的模樣,輕聲又問出了另外一個更要緊的問題:“錢的事情,該如何解決?”
這幾個字出來,語氣比剛才議及兵事還要沉重幾分,而耿南仲的神色,也加倍的嚴肅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