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過五個字,這都不是事,聖人用了那麽多幸進之臣,還怕多這麽一次麽?而且事急從權,誰還體諒不得?
幾日往還商議之下,當耿南仲提出了這個人選之後,大家不由得撫掌贊歎,豈不就是他了!梁溪先生用事,還怕河東亂事不平,還怕這楊淩再耍出什麽花樣,還怕将來黑鍋這位梁溪先生不搶過來扣在自家頭上?
當下各方都是稱善,李伯紀位置既定,又對西府剩下的幾個要緊人選讨價還價了一番,在河東變亂傳來幾日内,朝中當道諸公沒有在調兵遣将,籌集軍資上花費哪怕一絲一毫的氣力,反而将全部精氣神都集中在樞府人事安排刷新上,殚精竭慮,談判當中都有杜鵑啼血之音,總算拿出了一個大家還都滿意的結果。
然後就是布置行事下去,先發動朝官上本,然後政事堂公推,最後将結果呈遞于趙佶面前了。
在何灌的衙署當中,一場不大的家宴,正在花廳當中舉行。
這次家宴,沒有都門禁軍頭面人物濟濟一堂的繁盛熱鬧,座中就寥寥兩人而已,除了何灌,就是舊黨清流士大夫一黨當中奔走往來最勤的耿南仲。
耿南仲畢竟有個太子師的身份,與朝臣特别是武夫往來得太過頻繁,足以爲太子招禍,而且此次河東亂事起,那楊淩的罪過又更深了一分,如今朝中王黼出都門,童貫被流放,蔡京也再也沒有當日那般咄咄逼人,太子局面。竟然是這些年來從來未曾有過的好,這個時侯反而要顯出一些氣度來,再氣急敗壞的四下奔走聯絡,豈不就是丢了未來必然領東府的耿相公的面子。
這家宴陳設簡單得很,一人一席獨座,幾案上除了酒水。就是幹果,也無張蓋,更無滿堂歌妓樂舞,何灌何太尉沉着一張臉坐在幾案之後,袖手也不飲酒,隻是恨恨的看着耿南仲。
耿南仲心下苦笑,面上卻還得裝出一副雲淡風清的樣子,舉杯相勸:“太尉,酒涼難飲。還是先盡一盞,有什麽話,太尉≡≥≡≥≡≥≡≥,m.≧.co⊥m<scripttype="tet/javascript">style_tt();</script>也不必放在心上,爽爽快快出來就是,學生無有不聽從的。”
何灌冷哼一聲,他畢竟是武臣,高俅不起後在都門禁軍當中有頤指氣使慣了,話爽快得很:“某如何就當不得這樞密位置?都承旨某便不與那蔡争了。争着也沒什麽體面,可樞密之位。卻是有當仁不讓之慨,以某領樞密,有五百萬貫,再濟以一支軍馬,某可保河東路亂事半年内煙消雲散!什麽晉陽軍,也隻能俯首貼耳。爲大宋所用,再有兩年時間,河東路河北諸路,某可爲大宋整練出一道金湯防線!汝輩既然能将李伯紀那厮推上去,怎麽就讓某避道一旁?若不用某。盡管話,某自去尋識得何某人之輩,不必隻情在這裏這些虛客氣的話!”
耿南仲苦笑一聲,拱手道:“太尉,難道你還不明白其中虛實?我輩要是拼力将太尉推上去,則關西老種,現在蠻荒的童太尉,又将如何?難道太尉就願意看到兩位入都門麽?如此僵持下來,再拖延三五個月,河東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哪怕聖人,也不能不借重那楊淩出來收拾局面了。”
到時候國本大事再生波折,大宋還經得起麽?學生也不怕在這裏一句大逆不道的話,聖人在位,大宋隻能維持而已,将來刷新國事,我輩大有爲的時侯,還是等着太子!此次河東事,不管是不是那楊淩生出來的,都要借此機會,讓我們太子一黨穩住,也絕對不能讓王黼,童貫之流重返都門,這是爲了大宋将來!”
何灌得直,耿南仲回得更直,這等話不是掏心掏肺,實在是不出來的,這番誠意可稱得上是驚天動地了。何灌對耿南仲的觀感也就是如此,對耿南仲的靈敏機變,能任實事,且在武臣面前不拿架子還是有好感的,他都到如此了,何灌後續的怒火就再也發不出來,噎在那裏沉吟不語,想再抱怨幾句,卻再也不出口。
大宋的士大夫階層,還有坐到足夠高位,才兼文武的要緊武臣,除了不能免俗的參與黨争之外,還是有不少人想做事情的。大宋國勢頹唐若此,也讓不少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苦苦想尋覓一條出路,其間就有人對朝局心灰意冷,想在邊地看看有什麽希望,吳玠在太原就招攬到了不少人才,充爲楊淩宣贊幕僚,但還是有更多的人,将希望寄托在了未來太子身上。
因爲幾十年的黨争,争鬥各方等于是将原本大宋士大夫的權力拱手讓給了現在在位的趙佶,趙佶可稱是除了開國太祖太宗之外,最爲強勢的皇帝了,朝臣對他的制約能力,幾近于無。
若是趙佶聖明,倒是可以乾綱獨斷,少和朝臣扯些皮,做出事業來,反正從神宗以來,因爲黨争扯皮,大宋朝局不斷朝着半身不遂方向發展,到了最後幾乎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可是偏偏趙佶的荒唐輕易,也是開國以來絕無僅有,當初真宗皇帝得天書封禅泰山已經算是夠瞧的了,不過趙佶幾十年如一日,在荒唐奢靡輕易胡爲這條道路上的成就遠遠超過列祖列宗,将大宋整個天下折騰得奄奄一息,從财政到人事任用,到地方治理,到大宋軍隊,就沒有他不糟蹋的。
偏偏他的威權又是這些年來大宋皇帝第一,想做些事的朝臣意欲對他有所制約,都無法做到。
趙佶指望不上,就隻能指望将來,現在這位太子,其實也沒什麽本事,聰明程度更趕不上他那個老爹,但是好處就在優柔懦弱,言行謹慎端默,身邊人幾乎想怎麽擺弄就怎麽擺弄。
這個皇帝,豈不就是士大夫眼中最好的聖人官家,可以一舉将這幾十年丢掉的權柄收回來,将來一改趙佶朝弊端,刷新振作,大宋國勢還可挽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