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玠看了一眼軍中秩序仍然整肅,就帶領幾名心腹軍将,一陣風似的馳上了高處,凝神細看太原府城内外所發生的一切。
此刻太原府城内外,已經擾攘成一團,城門外似乎還有規模不大的争鬥,城上城下,猬集的都是人頭,呼喊之聲震天價響,城内已經有幾處煙焰升騰而起,火焰夾在着黑煙,在這一片冰天雪地中顯得分外的觸目驚心,仿佛就在傳遞着什麽不祥的預兆。
城内的驚呼擾攘之聲爲城牆阻隔,顯得遙遠了些,但是驚心動魄之處,反而加倍,這代表着河東重鎮太原府城之内也亂了起來!
誰知道到底直娘賊的發生了什麽事情?
跟在吳玠身邊,穿得鼓鼓囊囊,騎在馬上已經累得臉色蒼白的那個逃出來的縣令,這個時侯臉上又是汗又是淚,最先歇斯底裏的哭喊起來:“完了,這下全完了!就連太原府城也是不保!南下賊寇竟然如此狡詐,輕兵襲遠,繞過關嶺直入太原府城之内!這裏丢了,河東就完了哇!晉陽軍也被隔絕,冰天雪地的又沒糧草,到時候又怎麽處?千辛萬苦逃到這裏,卻是這番景象,還不如在應州就死了幹淨!”
說着這縣令就發瘋也似的要去搶身邊軍将腰間佩刀,準備給自家來一個痛快的,那軍将一邊護住自家佩刀,一邊看向吳玠,吳玠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給他!”
刷的一聲,那軍将抽出腰間佩刀,調轉刀柄遞給這縣令,這人呆呆的握在手中,這等軍人所配腰刀和他們文人平日裏用來裝飾的大不一樣,又長又重。開鋒範圍極大,刀柄纏的布條觸手之處都有些潮濕,更不知道吸了多少血水,握在手裏都難以單手舞動起來。
他握着這柄森寒的真正上陣用的兵刃。發呆半晌,突然又是哭嚎一聲跳下馬來,跑到吳玠馬頭之前一禮到地,語帶哭腔:“吳大人,且救救太原府罷!河東路就指望晉陽軍了!”
吳玠調轉目光。定定的看着此人,心下卻是大罵。
直娘賊,哪裏會是賊寇襲城!這南下賊寇,都是自家養出來的,放個屁自家都知道,活動範圍就局限在邊地,一切都約束得嚴得不能再嚴,哪裏會跑到這太原府城下來?
而且就算這南下犯邊賊寇不是自家人,想在冰天雪地裏面繞過雁門關通路,翻山越嶺直奔太原府。就都是牲口也累死了他們,哪個稍有智商的統兵将帥也不會做這等事情。
既然不是外敵,那就隻有内裏生變,可是直娘賊的這内裏生變又是從何生起?自家貿貿然的卷進去,到底會不會妨礙原來所定之策?
吳玠不說話又掉過頭去,不管這嶽飛送來的縣令在那裏哭嚎,隻是專心緻志的看着對面發生的事情。
不多時侯就看見遠處城牆下毆鬥人群當中,突然殺出一小隊七八個人,當先一名長大漢子。穿着正是宋軍衣甲,手中提着一柄長刀不曾用。單靠一隻手,靠近來的人都被他一拳一腳的踢打開去,隻要挨着就在雪地上翻滾。半晌起身不得。圍着他們的人雖多,但是在這長大漢子的兇悍之下漸漸都不敢逼近。眼看得就要給他沖殺出去。
這長大軍漢直奔向裹在人潮當中的一隊車子,看來是要搶馬,這隊車子還有不少人護持,這個時侯都大聲呐喊,卻沒人敢迎上去和那長大軍漢厮并。
吳玠猛的一指,大聲下令:“牛臯。去将那軍漢擒下帶過來,周遭人等,也拿下幾個等着問話!”
牛臯一直随侍在吳玠身邊,直眉楞眼的打量着對面的亂象,看到那長大軍漢沖殺模樣,忍不住還有些摩拳擦掌見獵心喜。
聽到吳玠号令,頓時就暴喝一聲應諾,手一招就帶着十幾名吳玠身邊親衛打馬疾奔而去,吳玠猶自對他不放心,大聲追了一句:“不得殺人!”
牛臯嘿了一聲,頭也不回的答應:“俺省得!這是大宋,又不是對着鞑子!”
十餘騎親衛,飛也似的卷向紛亂的人群,能在吳玠身邊擔任親衛者,自然都是一些非同小可的人物,兇悍敢戰自不必說了,隻要主帥一聲号令,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敢不管不顧的一頭撞上去。
單單是他們的坐騎,就不同凡響。
當初轉戰燕地,和遼人幾萬騎對戰過,和女真鞑子對戰過,遼人最後的騎兵主力也敗亡在神策軍手中,這些戰事打下來,繳獲的戰馬馱馬走馬,何止萬匹。
如今燕地南北都是在楊淩的手中,有了足量繳獲和穩定馬源,晉陽軍軍中所用馬匹都是優中選優調過來,主帥身邊親衛坐騎更是雄俊,有頭及尾足有近丈,肩高胸闊,馬蹄子大得跟口小鍋一樣,往日宋人軍中所用戰馬,和這些親衛坐騎比起來,隻好稱作是驢,吳玠胯下那匹原來是王侯坐騎,楊淩賞給了吳玠,此馬更是雄俊得宛如龍駒天馬,已經是全軍知名。
這十幾騎戰馬一沖起來,幾十個馬蹄踏得冰雪四濺,铮铮作響,一下就是好大氣勢!
馬上漢子個個披甲,還有親衛将裝飾猙獰的面甲放下來吓唬人,牛臯也将自家門栓也似的兩口鐵锏将出來,在空中揮舞。
十幾個粗壯嗓門一起大吼:“都直娘賊的讓開!僵着不動,踏死莫怨!”
在門口騷動的那些難民和太原府城中百姓,雖然爲騷亂所裹,一時紅了眼睛,但是這般動靜之下,人人也都稍稍冷靜一些,有些難民是看出來人都是晉陽軍,這幫軍漢都是兇神,可招惹不得!再向後一看,遠處黑壓壓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馬正森冷布陣,沖着這個方向,正是晉陽軍旗号整齊,大隊齊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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