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黃文勁要生事,要強出頭,他們這些都門出來的哄得最熱鬧,鬧出事來倒黴是黃文勁,要是沒事,看眼前這些人物應該是逃難的邊地豪族,要是将他們鎮住了,多少有些好處,不管好處大小,就當消散消散了。
當下這些甲士各懷心思,人人高呼,“這太原府城,還有不拿安撫鈞命當回事的?”
“荒僻邊地,人人都無法無天了,這裏可還是大宋!”
“軍情緊急,這些人竟敢沖撞一路治所城門,誰知道是不是賊寇鞑子的内應?都拿下來,一一訊問要緊,俺瞧着有幾個人賊眉鼠眼的,準定不是什麽吃好草料的,一頓鞭子下來,看他們招還是不招!”
“除了男賊寇,直娘賊的準定還有女賊寇,坐着車子不知道夾帶了多少兵刃,都要一一搜檢才是!俺們領了安撫鈞命巡城,正是本份,這個時侯不效力,還什麽時侯效力?”
幾十個丘八在黃文勁這個兇神惡煞的軍将率領之下,大步就走向那些猬集城門口的逃難各家人群,那鼻青臉腫的門軍小軍官頭幾乎揚到了天上,一副帶路黨翻譯官的模樣對着剛才揍他最狠的幾個人指指點點,嘴裏操着的都是河東路罵人的土話,揚眉吐氣到了萬分。
那些各家豪奴。這個時侯都慌了手腳,本地駐泊禁軍都是廢物,還真不在他們這些邊地漢子的眼裏,揍了也就揍了,自家主上多少都有些面子,打了幾個配軍還不是輕輕一句話就能了的事情。
現在這群人。聽對話則不折不扣是一路安撫使的親衛元随,領有巡城之任的,他們主上再有面子,也不過是在這河東路有點作用,如何對得上幾乎已經算是大宋頂尖文臣的一路安撫使了?而且單論武力,這些甲胄齊全的甲士們也極有聲勢,其中大多數人明顯是經曆過厮殺的,當先那個滿臉傷疤的猙獰漢子更是可怖。
不管是文打官司還是武鬥手,這眼前虧是吃定了的。豪奴們頓時擠擠挨挨的紛紛朝後退,各家管事之類的人物又紛紛出馬,揚聲招呼,報着各自主上的名字堂号官銜。
“俺們家主,卻是從吏部流内铨主事丁憂的,眼見就要服阙,西府那裏也是說得上話的,車中都是家主家眷。俺們隻求進城,并不想多事。來人還不退開?”
“俺們陳家可是仕宦門第,家主就在車中,就是縣尊正印,見着家主也要延入内書房平禮相對,你就是安撫元随親衛又怎的了?難道俺們家主在安撫面前就說不上話麽?怎麽也能攀扯上關系,到時候一個不對。卻還是你等這些武夫倒運,退開些,隻要進城,其他倒也罷了。适才有些小小得罪,給些湯藥費也抵得過。俺們不想再生事,卻也不怕事!”
“直娘賊,俺們家卻沒恁大勢力,卻也是千辛萬苦從鞑子馬蹄下面掙紮出來的!幾千畝水澆地,十幾進的祖宅,幾萬貫的家當,都丢在鞑子口裏面了!幾百裏路,嚼冰踏雪的逃過來,危及時侯,未曾看見你們這些吃朝廷糧饷的兵将半個,現在卻當着俺們不讓俺們進城!要早知道今日,當日晉陽軍乏糧,俺們不等來借就自家送過去了,什麽鳥安撫,有守邊軍馬卻要餓垮他們,現在還在這府城裏面烏龜不出頭,進也進不來,出也出不去!到時候鞑子來了,看他又有幾分本事?”
“王安撫,出來說話!邊地州縣都丢了,現在使這般威風,等鞑子兵臨城下了,你這安撫使如何對聖人交待?俺們須有一張嘴,哪裏也都說得上話,你總不能一手遮天罷?”
這裏每一家都是邊地豪族,在地方頤指氣使少有走下風的,這個時侯凄惶萬分的逃難而來,卻被王黼的一道鈞命堵在太原城門口,人人都是滿腹怨氣。
黃文勁他們逼過來,更是覺得爲武夫輩淩辱,動手是不敢了,喝罵擾攘卻是從未曾停,還越叫越高聲了,頓時在城門口左近就起了浪頭,來路還有源源不斷跟着逃難而來的隊伍,有的是地方豪族,有的卻是成群結隊的百姓,稍一打聽就明白了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頓時就是人人憤慨。
對邊地大族而言,朝中的争鬥他們管不了那麽多,他們所在的層次也插手不進去。
對于他們切身感受而言,王黼到了河東路,在他們邊地最先鬧出來的就是晉陽軍糧草不足,當時也是狠狠的擾攘了士大夫之輩一番,不過總有地方官吏開導說服,王黼幾個得力幕僚也四下奔走做這方面工作,大家勉強捏着鼻子耐住,好歹同爲士大夫階層,王黼要對付跋扈武臣也是正理,可以容他一些時間。
可是緊接下來的,卻是百年來河東路未有的外敵入寇!逼得他們抛家舍業,逃難至此,這卻是最大的觸動了他們的利益,什麽文武之争,什麽安撫使位高權重,都再顧不得了,隻要能保他們平安,能保住他們的家業不受大的損失,現在他們巴不得王黼倒台,據說極其能戰的晉陽軍能好好出力,将鞑子打出河東路邊地!
對百姓而言,認知更是樸素一點,老百姓就是要踏實過日子,現在鞑子入寇,據說全是這位王什麽鳥安撫餓垮了戍邊的晉陽軍招出來的,百姓們沒什麽力量,也告不到汴梁禁中趙官家面前,在太原府城門口哭罵一陣還是沒什麽問題,群衆的力量是偉大的。
直娘賊,罵死這個姓王的賊厮鳥!(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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