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起來,趙桓是一個沒太大用的人,耳根子軟,行事沒章法,權勢念想也沒自家老爹那麽強烈,對于在座其他人而言,耿南仲這番話也聽得進去,人人都是頭。
現下朝局明白得很,趙佶原來用的那些用來控制掌握朝局的爪牙,蔡京梁師成已老,沒了當年的精氣神了,王黼童貫等輩自家壞事去位,王黼還想重新翻身,嘿嘿,這都門,哪是這麽容易回返的,新的大臣又未曾提拔起來。
君王也需要羽翼輔佐的,不然是鬥不過整個士大夫團體的,現在君權之弱,是近十年來未有。不然趙佶怎麽會讓步?放在以前,王黼李彥朱緬等輩,提拔起來就提拔起來,誰也攻不倒他們,現在卻是有了機會。
士大夫作爲一個團體,因爲自家黨争,權力削弱久矣,現在不趁着這個機會将與君王共治天下的權力奪一些回來,還等到什麽時侯?那時候,才是士大夫團體揚眉吐氣的時侯。
¢¢¢¢,m.︽.c≧om再想得深一些,誅心一些,趙佶是個難伺候的君王,對士大夫團體一向是壓制分化瓦解。等君權衰弱,士大夫團體外聯軍鎮,内擁太子,掌天下清議,就算是内禅,也是不定的事情,趙桓本事比起他爹還要不如,随手就能擺布,那個時侯,大家的權勢地位,還用問麽?
國事在正人之手。還怕不能收拾好麽?現在這些跋扈武臣,還怕不能乖乖就範麽?周遭此起彼伏的邊患,還怕不平息麽?什麽黨項女真,難道還不乖乖來朝麽?
趙桓頭,其他人也都頭,對着耿南仲做一臉欽服狀。耿南仲也怡然自得,微微閉目,提前享受這大宋朝堂核心的感覺。
他又突然睜眼,看着在下首頹然飲酒的李綱,笑道:“李大人,怎麽滿座皆歡,你卻獨自向隅,又有什麽心事了?”
李綱慢慢飲下手中酒,這才擡頭看了一眼耿南仲:“王黼時運不濟。是該行事了,可是要整治晉陽軍,老夫不贊同,時勢雖然不同,可我輩畢竟還未曾真正掌控朝局,在外軍鎮,西軍并不可靠,河東事還沒結果。兵微将寡,尚不成氣候。不能自毀長城。”
他侃侃而言,也不顧耿南仲變了臉色,疊起兩根手指自顧自的朝下。
“朝中尚有其他人在,老公相者,梁隐相者,在外尚有王黼童貫等輩。難道我輩就要一意孤行,讓本來冷眼旁觀之人跳出來爲敵,讓聖人将這些幸進之臣再召回朝中?難道真的要逼得如此緊?”
一席話得人人都變了臉色,連趙桓也有些不自在,耿南仲卻神色不變。輕輕嗤了一聲:“時也勢也,大勢如此,人心思治,誰也違逆不過去,李兄未免設辭太過險惡了一些,正是擔心此輩,我輩中人才要鼓勇而前,早早底定朝局,設若就此輕輕放過,将來再有變數,李兄可能再設良謀否?國事還經得起再這般遷延下去否?”
耿南仲反駁得也有道理,一衆人又默默頭,趙桓眼睛也又發亮了。
李綱看看諸人神色,搖頭頹然苦笑:“道希兄,此時此刻,夫複何言?道希兄什麽,便是什麽罷,某聽命就是……然則某尚有兩個請求,還請道希兄稍稍顧念一些。”
耿南仲加倍的和顔悅色:“李兄,此是何言?這些時日你奔走籌劃,席不暇暖,國事倚重正深,哪裏能讓你息肩?這些話不必再提!李兄有什麽話,盡管出來就是,你我兩人,何必如此生分?”
李綱微微有些正色,“楊淩可動則動,如不能動,千萬莫要強求,邊關武事也是爲大宋抵禦外侮,不要将晉陽軍的大架子扯散了,再有就是楊可世雖然是武臣,可是他的後面,也是有楊淩的影子,再者,楊可世也是老種相公提起來的人,某所要的,就是放他一條生路,萬事留一線罷……”
此時此刻,盧俊義穿了一身長衣裳,戴着常用的交腳璞頭,正站在這村店門口,招呼着邀請來的客人。
今日除了他手底下現在三百多漢子之外,還邀了幾百往常聯絡得多,同氣連枝的太原地頭蛇勢力,窮人請客,沒那麽多禮數,要事前幾天備好帖子,前一天派人去請,隻好算是提人前來赴宴。
對這些人而言,一冬難熬,肚子裏面都沒什麽油水,家裏差不多也當盡賣絕,就等往來客商們到了,各項服務業行當恢複了,才能撈着飽飯吃,一樣樣将家當贖回來,等着入冬再去典當。
盧俊義請客,哪怕開席了再遣人招呼,也是拔腳就到。
這些人結伴而來,盧俊義不管來人瞧着多麽寒酸,一樣的大聲笑大聲招呼,再親熱不過。
這些人三教九流都有,燒竈的,在正店幫襯的,運水的,挑菜的,在賭坊幫閑的,在瓦舍當保镖的,守河的,打更的,燒埋的,賣吃食的……三百六十行,無一不有,其實到底,他們之中,還有人有個身份,那就是太原在籍軍士。
河東兵事荒廢已久,這些人早已經拿不動刀槍,平日裏無非就是被上頭克扣了軍饷,而他們自己也隻是着名冊養活了一幫吸血蟲,這些低層軍漢隻能是和汴梁的禁軍一般,做些自己的行當養家糊口,其中不少還是父一輩子一輩傳下來,爲大宋很是立下過些汗馬功勞的,難得還願意上陣厮殺的禁軍子弟,現在都成了販夫走卒,從事着各種賤役,在此苦苦度日!
盧俊義邀來之人,無一不是膽子大,日子難熬,還能影響幾十個弟兄頭領的人物,一時間在這村店左近,人來人往,聲音喧嚣雜亂,将這些時日冷清的村店碼頭,擾得亂紛紛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