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隻覺自己一生境遇,實在是離奇之至,他從未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莫名其妙地被到了應州,然後稀裏糊塗的一路南下,直至走進這南朝。
自家本是燕地漢人富家,說到他們盧家也是殷實得不行,自己自幼好習武,拜了無數名師,奪了個河東槍棒無雙的名頭。
可惜後來大遼日薄西山,家中偌大産業被蕭幹強征,帶着百人莊客逃亡應州,沒想到,應州也降了宋人,本來是與他沒什麽關系的,可是直娘賊的女真鞑子又打了過來。
盧員外正浮想連篇,燕姓男子打了水回來,恭恭敬敬地向他奉上,盧員外接過水袋,喝了一口,眉頭便是微微一皺,他嗜酒,身邊一直都帶着酒,可是這一路行來,酒早喝光了。
不遠處,正在三五成群的百姓間噓寒問暖的楊淩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他朝他走了過去,“壯士,喝一口。”楊淩從後腰解下一個皮口袋,遞到盧員外手上,微笑着揚了揚下巴。
盧員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拔下木塞,一股濃郁的酒香立時傳來,盧員外不由雙眼一亮,立即如獲至寶的抓緊了那個皮口袋。
楊淩呵呵地笑起來:“壯士喜歡,那就送給你了,不過這美酒楊某也隻有一袋,喝光了可就再也沒有了,老丈還是省着點,想了就喝一口,解解饞就是。”
楊淩并不好酒,這酒是從一個軍漢那裏沒收的,盧員外點點頭,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他眯起雙眼,含着那口酒細細品味了半晌才徐徐咽下,褐紅色的臉龐上露出了滿足的笑意。
另外一個大漢走回來,提着三隻野雞和一隻兔子,盧員外将他喚到身邊,從他手中拿過一隻兔子、一隻野雞,放到楊淩身前。說道:“你的。”
楊淩知道他這是要以物易物,也不推辭。便将這兩隻尚有餘溫的獵物接了過來,盧員外一看更是高興,他嗅嗅酒味兒,放緊木塞,把酒袋放進懷裏,寶貝似地拍了拍,這才問道:“楊大人,咱們還有多久才能抵達太原?”
“快樂,也就是這幾日吧!”
“這些日子以來。大人對俺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都照拂到了極緻,盧某深感佩服!”
楊淩道,“職責所在不過是楊淩分内之事!”
“閣下就是不出的興奮。
“正是在下,盧員外,在下還有些事情,就不打攪了。”
向盧員外颔首示意。起身行去,盧員外看着他的背影微一猶豫,喚道:“楊大人。”
楊淩笑吟吟地轉身問道:“壯士還有何事?”
那盧員外起身道,“在下河北盧俊義,願率數十莊客投入大人麾下!”
楊淩心中炳然,“河北盧俊義。閣下莫不就是被人喚作玉麒麟,河北槍棒第一的盧俊義。”
盧俊義正了正身,道,“都是大家擡愛,哪裏算得上槍棒無雙!”
楊淩側過身抱拳道:“這位想必就是浪子燕青燕小乙吧?”
那燕姓漢子急忙拜倒,“區區奴仆之人,大人何須如此。”
“諸位都是有河北相當當的漢子之人。隻是到了我這裏,一切都要按照軍令行事,小乙帶着一部分之人就充入某的黑雲都吧!”
“湯懷!”
“小楊将主,何事!”
“到了太原記得給這些将士登造名冊!”
楊淩對着一臉希冀的盧俊義道,“盧員外的本事在下也略有耳聞,某另有重用,你便率領餘下之士随某回太原吧,我有重任交給你辦!”
……
今天,是太原知府張孝純的五十歲壽誕,一大早便賀客雲從,香車寶馬絡繹不絕,張知府身着松鶴梅圖案的壽星翁,笑容可掬地站在二堂高階之上親自迎客,狀若福娃。
張府中,真是談笑皆豪富,往來無白丁,不一會兒功夫,各種珍貴禮物便堆滿了門房和二堂左右廊下披紅的長案。
張知府長袖善舞,見客便笑:“哎呀呀,王宣撫,有勞了有勞了,哎呀呀,杜舉人,禮重了禮重了,哎呀呀,高員外,使不得,使不得,如今大軍征讨北上,正率大軍與女真苦戰,張某一介文人,無力上陣殺敵,安守後方,寸功不立,做爲食君之祿之人,已是慚愧之極,一個小小生辰,怎敢當此厚禮?”
賀客們便不免要恭維一番,贊他經營後方,井井有條,各種物資,不斷輸運,有力支援了前線戰事,雖功名不顯,實有功于國、有功于民,喜得張孝純眉開眼笑。
待賀客們來的差不多了,張府裏便擺開了盛宴,大戶人家一向的規矩,前堂是散席,中堂是貴賓,後堂是女客。
張知府是文人,這宅子車置的極是秀氣雅緻,中庭是一個大水池,池中假山藤蘿,小亭曲橋。水中碧荷成片,錦鯉翩跹,擡眼望去,枝繁葉茂中便露出後宅紅樓一角,真如人間仙境。
池中小亭不止一個,呈梅花狀排列,中間一亭最大,各亭中都設酒宴,款待各方高朋貴友,衆人紛紛落座,賀過了壽星,便杯籌交錯起來,酒過三巡,耳酣臉熱,廊下又有絲竹雅樂,倒不覺酷夏盛暑之苦。
張孝純受人恭維了幾杯,醉醺醺舉起杯來,向各亭中的賓客們高聲說道:“諸位好友,諸位好友,且聽張某一言。”
中庭各個廳中的賓客們都停了箸筷酒盞,向他這裏望過來,張孝純一手持杯,一手撫髯,微笑道:“諸位,我河東宣撫副使楊淩楊大人正率男兒随征讨北地,勞苦功高啊,更有王宣撫坐鎮後方,所謂居功,張某愧不敢當!”
說到這裏,王黼站起身,颔首謙讓,張孝純接着道,“某心甚念之,在此,張某提議,我等舉杯,遙祝我大宋兵馬大敗女真,将這十六州盡數收複,我等共建拓土開疆之不世武功,祝我大軍,旗開得勝,馬到功成,祝諸位同僚加官晉爵,步步高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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