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郭藥師的常勝軍精銳,要他們催馬而來,不要一刻這些馬上甲士就能催散了這幾千流民,但是他們卻一動不動。
每逢末世,都是究其根本就是内憂外患,内憂一般都是民不聊生,物價上漲,糧食天價,再追根溯源,不過就是土地兼并太過——或者現在燕京土地兼并太過,北宋不一樣,他們的腹心之地百姓還能靠着此時繁盛的商業讨生活,過得還算湊合。
燕京邊地除了販茶販馬販鹽,走到兵荒馬亂的地方賭命的苦活之外,哪裏還有什麽商業?百姓們都靠在土裏刨食,其實大宋也是制度性缺陷累積,最後爲女真一擊就轟然滅國。
文臣體系固然誤國不淺,軍事體系也的确有深重的制度性缺陷,甚而積累到了難以挽救的地步,其中之一就是因五代時期,武将霍亂,軍隊威脅,現在大宋當下,不過就是讓他們平穩交權出來就必須以重利誘之。
大宋對待軍隊的厚待,在中國曆朝曆代是絕對第一,将第二名遠遠甩出十萬八千裏去,已經超過了這個時代所能承受的極限。
冗兵冗費源頭就在于此,最後積重難返。後世朱重八起于淮上,就沒有這樣的包袱,所以明朝不管是軍衛還是營兵,被朝廷薄待了多少年,還撐持到最後。換了大宋,早就不知道鬧成什麽樣了。
……
“直娘賊的,過了如許之久,女真鞑子精銳還是不動,卻是讓郭藥師和俺們打個開心,這仗卻是有什麽搞頭?”雷遠文渾無忌憚的将自家心思一。
周遭軍将士卒都大感深獲我心。雷遠文的統帥風格也接近于韓世忠一流,麾下兒郎,不能有一個臨陣時侯是孬種,可平日裏卻是言笑不禁,根本談不上什麽架子,絕大多數新團體在形成向上的時侯,氛圍差不多也就是這樣。
“雷都指揮的如何能錯?這童貫留下的爛攤子卻是讓俺們收拾,可女真鞑子卻是打也不打,退也不退。好生糾結!”
“但有鞑子南下,沒的,俺們必然死戰,誰朝後退一步,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俺們給自家尋口飯吃,又有什麽錯的了?!”
“瞧瞧這些流民的模樣,要不是俺們在燕地死戰。憑着原來打的那個鳥樣,耶律大石和蕭幹的兵馬都壓到了雄州!更不必背後還有更強悍的女真鞑子。這是硬茬子,俺們還得好生計量一番!”
林沖也在這些軍将士卒當中,他年少英俊,已經顯露出未來勇将的潛質,雷遠文是個喜歡悍勇兒郎的,就很看重這林沖。現在他所在的一指揮騎軍,雷遠文一直帶在身邊,最是信重,在雷遠文面前,林沖也得上話。
他側頭對着雷遠文燦然一笑。露出這個時代中下層出身人士難得見到的一口白牙:“雷都指揮,現在發這些牢騷做什麽?隻要俺們神策軍能全下來,到時候疆場上見。節節死戰,和鞑子殺個血流成河,到時候看還有人什麽廢話?俺們現在理直氣壯,還不都是從厮殺中來?将來大敵,俺隻是讨個前鋒!而且陣陣都是,除非俺死在馬上,别人才能沖到俺前頭去!”
這等話雷遠文最是愛聽,當下哈哈大笑,坐在馬上就伸手過去重重的拍着林沖結實的肩背:“得好!俺們也算是跟了楊将主,可别忘了俺們立身之本!楊将主就是舍不得俺們是支強軍,才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周全俺們到底,要是俺們異日也是見敵就走,别的不必,俺們就自家見不得楊将主,回家抱孩子去,這上頭,你們這幫兔崽子可要記得牢靠!”
周遭軍将士卒,轟然應是,數百騎士,也并未成太過嚴整的隊形,就是在馬上,姿勢也各個不同,有人自恃馬術,還側過來坐在鞍上,連镫也不踩着,如此寒冷的天氣,沒一人表現出畏寒的模樣,隻是這等姿态,就顯出見過生死,不懼死戰,任何大敵當前,罵一聲抄家夥就幹的超級剽悍強軍氣度。
這等氣度,不是等閑經過幾次戰事就能曆練出來的,西軍當中,打過仗的多了去,可是大宋任何一支軍馬,都沒有身側軍一般的經曆,孤軍可在敵人的腹心之地縱橫數千裏,一支支強敵排頭打過去,每一場都是死戰,都是咬緊了牙關才能争得勝利。
耶律大石,蕭幹,郭藥師,這些名動天下的重臣猛将,在手中或敗或死,最要緊的,還是這一軍平滅一國的功績!
任何一支軍馬,有這樣的經曆戰績打底,不磨砺出強軍氣質,才有鬼了,這等強軍,也是可遇而不求的,而且任何強軍,承平時日持續數十年下來,這種浸在骨子裏面的殺伐之氣,也就漸漸煙消雲散。
楊淩有幸,大宋有幸,在這個時間奇迹一般的磨練出這支軍馬來,而且還處在這蓬勃發展的階段。這就是楊淩最大的底氣,這也是楊淩不惜一切也要維護住這支軍馬的理由!
現在這支軍馬,也越來越有隻有楊淩能掌控的私軍色彩,放在燕京邊地,天高皇帝遠,朝廷薄待,楊淩用不同渠道大力施恩支撐之下,神策軍行事已經有了肆無忌憚的味道,再這樣發展下去,軍閥的名義,就可以安在頭上了。
也許神武常勝軍有的人對此會有心結,午夜夢回,未嘗不會忐忑,可是楊淩對這一,半心理障礙都木有,他穿越而來,不是爲了建立什麽制度完善的新大宋,而是爲應劫而來!沒有牢靠掌握在自家手中的實力,還談什麽挽回劫數?
而且功高不賞,鳥盡弓藏之憂,楊淩也不能不考慮,擊敗了女真鞑子,挽救了大宋滅亡的命運,然後再老實交權,讓大宋文臣士大夫體系将自家收拾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