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世所在,已經将内城城牆染得俱是血迹,由于這支兵馬以奇而來,并沒有攻城器械,即便是這低矮的内城都是打得極爲的艱難,可是城中的遼人士卒怕也就是幾百之數了,越打人越少,某一時刻,宋軍不斷的用房梁巨木撞擊城門,城門便是洞天。
劉光世大喝一聲,“将士們,大宋百年榮耀俱在此時,給俺殺将進去……”
衆人便是蜂擁而入,劉光世在最後,卻是怎麽也擠不進去,再兵馬在側,怎麽也輪不到他親自上前厮殺,這大功依舊是他劉某人的。
謝成海便是劉延慶副将,這個時候就是身先士卒沖了進去,大約兵馬進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城門所在,忽然就是落下了障礙之物,約莫就是幾塊大石,滾木之類的東西,身後的手下傳來一片大喊,謝成海一回頭,隻見内城頭,無數的火油灌等引火之物砸下,随即漫天的火箭飛射而下,地上已經起火了。
空地上的宋軍士兵一片混亂,你推我攘,争先奔逃,拼命向城外逃去,但甕城本來就狹窄,堵在城門口的擂石,滾木雖然堵不嚴實,總是能有一兩人通過,可是三千人以上的兵馬都是猬集在此處,卻使逃跑變得異常艱難。
在宋軍腳下。火越燒越大,蔓延迅速,一桶桶火油不斷從城上抛下,加大了火勢,頃刻之間,四裏長百步寬内城的甕城外加出口上變成了一片火海。到處是火人在奔逃,摔倒的人在火中掙紮,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内城,内城變成了人間煉獄,很多遼軍士兵都不忍再看,紛紛扭過頭去。
即便是以大石林牙殺伐之果斷,也是悲呼一聲,“此戰,某折損陽壽矣……”
……
無數親衛甲士簇擁着他。簇擁着楊淩的旗号,無數雙熱切的目光都投了過來,每個人似乎都在朝着自己張嘴呼喊,意氣昂揚到了極處。
嶽飛,韓世忠他們不用,就連氣喘籲籲跟上來的方雷遠文,這個時候,望向楊淩目光都有隐藏不住的激動。楊将主啊楊将主,你當真有命!在楊淩的馬足之下。一排排的白梃兵重甲騎兵,正在沿着平緩的山坡,轟隆隆的席卷而下,一排排的長矛已經放平。
戰馬都戴着面甲,厮殺聲,呐喊聲。同類的嘶鳴聲,還有空氣中鮮血刺激得它們拼命向前,饒是這丘陵向着劉延慶大營的道路寬闊,可是重甲騎兵沖鋒需要的空間比輕騎大了許多,不到三千白梃兵。出戰五營之數,就排了二十排還多,形成了巨大的重騎沖陣的方陣。
在任何朝代,在任何時候,隻要男人還是男人,隻要人類的确是從動物進化來的,血液中還有沸騰的因子?
這重騎沖陣的壯麗場面,就會讓帶把的家夥熱血沸騰,不能自已!馬蹄聲已經掩蓋住了天地間一切的聲音,一排排冰冷的甲胄反射着冬日頭無力的殘陽,如同一排排躍動拍擊着海岸的鋼鐵潮流。
大地在馬群踐踏之下顫抖,戰馬漸漸提起來,大地的顫抖聲,馬蹄的轟鳴聲,沖陣騎士的呐喊聲,已經混成了仿佛海潮一般的聲音,以不可阻擋的氣勢,湧向面前的敵人!
遼軍萬餘騎士已經完全散亂了,有的操弓,有的持矛,已經殺得自己人馬都是血紅,遼人周邊,環慶軍将士密密麻麻的人頭雜亂的擺在地上,死不瞑目……
不論是遼是漢,每個人都跟入了魔一樣,看着滾滾而下的白技兵重騎,看着丘飄揚的楊淩旗,還有旗号之下的那個身材銷瘦但是挺拔的年輕人身影,眼前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仿佛都失卻了聲音。
每個看着楊淩旗号的人,都浮現出了一種現實的感覺,離這大隊鐵騎湧來方向最近的遼人軍馬,大張着嘴,都忘記了張弓矢,或者操起兵刃擺出抵抗架勢。
隻是看着這仿佛無聲的鐵甲洪流向着他們湧來,看着被馬蹄踐踏而起大團翻卷的雪塊泥塊,看着那些披着重甲的戰馬放下的面甲,和馬那些不同顔色,不住抖動的紅纓。
然後就看着那些冰冷的矛尖。撲到了自己眼前!
這實在是一場再完美不過的重騎沖陣态勢,地形足夠好,土地雖然松軟一,但是托天氣的福,都已經凍結實了,地勢足夠開闊,上千鐵騎沖殺起來沒什麽大問題,最要緊的還是敵人的配合,這個時候蕭幹已經收攏不過來了。
遼人這些騎兵還能分散了,失卻了陣型組織,追殺那些環慶軍的敗兵正追殺得痛快,自己重騎居高臨下沖擊,早早就提起了速度,這些遼人騎兵就算是想提逃跑都來不及!
韓世忠和雷遠文是西軍老人,統領白梃兵沖在最前面,這兩人都是給憋瘋了的人,楊淩知道白梃兵其實才是戰陣決戰當中自己的最後依靠,一直都心翼翼的按在手中,不敢浪費使用。
這支重騎,不管折了人還是折了馬,都極難以補得上,除了在追遼人的時候跑廢了數百多匹沖陣戰馬,還傷損了幾十人之外,白梃兵幾乎是毫無損。
可是既然身爲大宋唯一重騎,又是楊可世這等勇将帶出來的,自然有身爲精銳的驕傲和自尊。看着連乞丐似的常勝軍在楊淩麾下風生水起,特别是在這場戰事當中變成了燕地豪強口中的無敵軍馬,這些白梃兵一個個都是眼裏出火?更不用統帶他們的韓世忠和雷遠文了!
韓世忠風塵困頓三十多年,一身本事,卻始終是偏稗末将,嬉笑面孔之下,他其實也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投效楊淩之後,看着嶽飛這員将名聲鵲起,嶽飛不過從軍還一年都不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