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已經不知道站了多久,隻覺得自己手足臉上,都已經被從燕山北面而來的朔風,吹得冰冷入骨。
放在穿越之前,自己早就縮到屋子裏面開足空調暖氣,再加上一杯熱茶,舒舒服服的看大片了,要是有某個炮友在自己的狗窩裏面,那更是香豔暖和。
他的臉上,哪怕冬天也沒有半皴裂,一個個柔順得仿佛這個時代的女人。
可是現在的自己,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臉上手上,全是皴開的口子,塗上一油脂,就算了事,手腳關節,都已經變得粗大起來,嘴唇永遠是幹燥紫黑的。
這個時代冬天天氣,實在比自己那個時代深冬還要冷,棉花在這個時代還沒怎麽普及,此時聊以禦寒的,無非就是硝制過後的皮袍套在裏頭,既沉且硬,外面再披上鐵甲,雖然擋風,卻不怎麽輕柔保暖。
自己就在這樣的時代當中,而且也面臨着命運的關口,這場戰事,已經到了決戰關頭,自己的命運,也到了最爲緊急的時刻!
如果自己真的是那個拯救時代的人,那麽自己就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倒下,自己所有一切,都是行險得來,那麽就再行險一次罷直到自己真正能在這個時代,站穩腳跟!
一個統帥的人格力量,同樣是是一支軍隊的戰鬥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楊淩已經擁有了這份因爲大義不缺而來的人格力量,他也同樣不願意失卻這個。
那麽,就隻有将遼人擊垮一途可走了,哪怕将自己再度置于險地!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淩終于下定了決心,他猛的狠狠打了一個噴嚏,跳起來搓動着已經被凍麻木了手腳,大聲咒罵:“直娘賊的鬼天氣!”
湯懷帶着親衛,一直在他身後不言不動的守候着,聽見楊淩舉動。忙不疊的就圍攏了上來:“楊将主,凍着沒有?快回營将息,有熱好的姜湯,俺給将主送過來!”
楊淩又狠狠打了一個噴嚏。笑罵道:“老子自己來!你笨手笨腳的,比得上英?你那髒手,大拇指往往都戳在碗裏頭,老子還喝是不喝了?回營,今兒晚上大家都睡一個踏實好覺,明日一早。天還沒亮,你就到各營虞侯以上的帳中,将他們都抓起來,到老子軍帳當中,等着老子和他們商議軍務”。
楊淩如此沉默,顯然有絕大心事在胸中徘徊,湯懷已經是一個很稱職的親衛統領了,又打心眼裏頭崇敬佩服這位楊将主。看着他郁郁獨立夜風當中,反複沉吟徘徊。
再沒有北上之初的輕松神色。湯懷心裏也沉甸甸的,帶着親衛沉着臉在身後伺候,隻恨沒什麽能幫上楊淩的,這個時候看楊淩又開始罵粗口了,特别是他那個古怪的“老子。
口頭禅又帶了出來,知道楊淩心中已經做了決斷。胸中那塊石頭去了大半,他和身後親衛也樂得跟什麽似的,忙不疊的笑着答應:“楊将主要親手來,那正好,俺們省了功夫。多睡一會兒。不比什麽都強?”
楊淩頭也不回的大步朝自己坐騎走去,在親衛伺候下翻身上馬。嘴裏猶自在笑罵:“你們這幫兔崽子,誰不好學,學那潑韓五的大嘴巴!都踏實回去,就要開仗了!”
這個時候,一道念頭電閃一般的掠過了腦海,仿佛自己,剛才提到了英的名字,這個,溫柔腼腆,貼心善良,更有種直腸性子的少女身姿,一下就浮現在眼前。
自己一直在兇險的戰事當中穿行,每時每刻,都承擔着絕大的責任,已經有很久,楊淩已經刻意的沒有去念着英在幹嘛了,英再老種相公營中比哪裏都安全,這個,時候想也沒用。
但是此時此刻,楊淩卻忍不住向南而望:“英,你現在如何?”
在一個野外紮營而宿的大軍營中,自然有它的一份活力在。
夜間出外戍守哨探的輕騎們在馬上搖搖晃晃的回來,自家營地外頭的邏卒笑着和他們打招呼。
軍官們已經在各自軍馬所在的營帳外中氣十足的大聲下令,士卒們紛紛出營。
楊淩麾下騎軍多,早上就得給戰馬們補一道晨料,要翻戰馬馬廄的稻草,一夜下來,野外露水潮氣很重,馬廄裏還鋪着這個營地周圍值守的士卒們也紛紛換班,白天出巡的哨探輕騎已經在備鞍鞘了。
營地内外,除了軍官口令之外,人聲不多,軍營本來就要求的是肅然沉靜。但是楊淩軍中那麽多戰馬卻是長一聲短一聲的嘶鳴着,讓這綿延甚廣的營地顯得分外的熱鬧。
士卒們吃飯的時間還早,楊淩沒那麽多閑工夫去推行軍隊制度改革,比如一天吃三頓什麽的,現在全軍,一天還是兩頓飯,但是輔兵已經早早就開始動手預備。
這個時代燒飯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壘鍋竈,收集柴火,定時間,根本是來不及設立大營,吃水燒柴,而且現在哪裏都需要人力,比不得跟着西軍人吃馬嚼都有專人伺候。
人馬最要緊的都是吃東西,一支軍隊,有一半力量在用來每天采集儲水,準備馬料,都不算是什麽稀罕事情。
營中仍如以往一樣,井井有條的進行着自身的事情。但是各營虞侯使,還有雷遠文,韓世忠等高級将領。
都已經被急急召喚到楊淩大帳所在,等着楊淩布置要緊軍務,連夜巡歸來的嶽飛,都被緊急攔下,帶到了楊淩軍帳當中。
大家濟濟一堂,盔貫甲,就在楊淩大帳當中等候,人人心裏面前在揣測,難道楊淩現了什麽戰機,就要做出驚人的決斷?
才在這麽早,就将大家聚齊到這軍中大帳議事,如果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往往都在早上大食過後,有的軍将多少明白一楊淩眼前處境,心裏面前在揣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