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湯懷,眼神已然有些絕望,一雙虎目,隻是通紅的直視,“莫要管俺,殺光遼狗,某豈能善惜此身!”
陳老都頭這個時候哪裏還管湯懷說的什麽,拼了性命的便是往後拽,耳旁風聲呼呼作響,前面十幾步的距離所在,遼人和神策軍已經是打到了一處,兩軍相接,盡是刀槍入肉之聲,最前頭當先的雙方戰馬幾乎都是被撞得攔腰而斷,一員宋兵戰馬到地,就勢往地上一滾,拼死了性命抱住一員遼人的馬腿,活活将馬腿撇斷,卻被那股沖勁碰得滿頭鮮血,還沒等喘過氣兒來的時候,無數的馬蹄踏在他的身上,再回首,已然是面目全非。
一員遼兵手中長矛直刺當面宋兵,當面宋兵也是打老了仗的,手眼都是快到了極處,張開一支臂膀,将直刺而來的長矛夾在腋下,另外一支手将馬槊緊緊握住,便是朝着遼人砸去,那遼人也是極其的悍勇,直接便是伸手向馬槊抓去,虎口頓時崩裂,鮮血直流,甚而還有手骨折斷的聲音傳出。
那遼兵不管傷勢如何,隻是死命的抓住馬槊,不肯撒手半分,兩人連拉帶扯便是落下馬來,一旁的宋人袍澤見此,稍稍帶馬而前,戰馬高高的人力而起,一槍便是往那抓住馬槊不撒手的遼兵刺去,一股略微暗紅的鮮血便是濺到了他的臉上,做完這些之後,這宋兵便是頭也不回的再度往前沖去。
……
燕京的秋雨,來得綿長而細小,可是總歸是下了一陣兒便是會停下來,總歸是要将這鬼天氣一天天的往着惡劣之處發展,将氣溫降到最低的所在,雨勢稍微歇下來一些的時候,方才這處戰場之上,早已經是物是人非,遍地狼藉的景象。
耶律大石統帶兩千勁卒來到此間,留下的不過就是冷冰冰的屍首,其間有宋人的,還有遼人的,時間實在是太過緊迫,照現在這場中情形看來,赢下這場遭遇戰的,還是宋人。
耶律大石隻是一言不發的下馬,“如何了?”
“林牙,俺們哨探而出的三十員将士全軍覆沒,從馬蹄印上來看,當面的宋人應該在百人上下,宋人留下的屍體有四十七具!”
“此間宋人兵馬甲胄盡是精良,旗号爲神策軍!”
大石林牙轉過身,“将此間屍首盡數葬了,某麾下的兒郎,不能抛屍荒野!”大石林牙翻身上馬,“戰死的弟兄都是俺們契丹的好兒郎,以劣勢兵馬殺傷宋人,縱使盡數覆滅,也沒有一人做了逃兵,某大石林牙以之爲豪!”
在場遼人之間都是一陣沉默,除了戰馬重重的響鼻聲之外,一絲嘈雜之意都是沒有,耶律大石繼續道,“在俺們的簽前面,還有數以萬計的宋兵,他們呈兵高粱河,虎視燕京,俺們此行便是欲抄其後路糧道,爲蕭幹大王探一探宋人的底子,此番前行,步步艱難,每一刻都有兒郎倒下,甚而一個不慎,俺們便是會被宋人回師,陷入重重包圍,盡數全滅,某隻問你們,可敢随某繼續向前?”
當下便有人高聲答道,“大石林牙如此人物,尚且敢于孤軍直入,某等厮殺漢,不過就是爲家國殉命,有甚不敢的!”
“萬勝,萬勝……”一股沖天的聲音直傳霄漢,在這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之間,方才有些頹唐的士氣,便是被大石林牙三言兩語之間重新振作了起來。
大石林牙拔出腰間佩刀,直往前指,“随某上前,将宋人後路打個雞犬不甯!想要吃下燕京,也看宋人有沒有一副好牙口!”
……
在劉李河所在,傍河之邊便是一大片叢林,在這裏樹林都是連成一片,在這個時候,除了少數主城道路之間,其餘的道路都是山間小路,樹木也尤其的多。
要說整個中國的古文明起源,最初便是以華北平原爲最,黃河流域是中華民族的發祥地,3000年前在60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曾遍布茂密的森林和廣闊的草原,唐朝森林覆蓋率尚爲百分之八十八,而現在在平均覆蓋率僅爲百分之十八,不得不說這個數據是多麽令人觸目驚心!
樹木的大量銳減幾乎都是在宋之後才愈演愈烈,近代建國之後的數字更是恐怖得沒法說,可是在此時的幽燕之地上,此間依舊是樹林密布,在此處,隐隐約約有飛鳥驚起,在周遭,連蟲鳴之聲也聽不到。
一叢叢樹葉之下,竟然潛藏這千人兵馬,領兵之人郝然就是耶律大石的心腹将領耶律阿古哲(前面跟随天祚帝陣亡的将領阿裏奇,曾經手誤寫成阿古哲了,現已更正),耶律阿古哲與耶律大石兵馬分兩路,一路抄老種小種的後路,另外一路便是由耶律阿古哲率領,包抄劉延慶,姚古後路。
此間兵馬千人,一路潛行,到了目前爲止,連一絲一毫的行迹都未曾讓宋人發覺。
當面嶽飛所在,兵馬不過也隻有兩千有餘,更何況,嶽飛,雷遠文統領的兵馬,卻是有一個大大的短處,兩千人馬,要遮護住環慶軍,熙河軍,甚而還有童貫親軍勝捷軍加起來上上下下就是七萬有餘的大軍,需要遮護的各面實在是太過寬泛,兩千兵馬根本就有些不堪使用,以至于到了最後,隻剩下嶽飛直領的兩個指揮七百餘人押護主要糧道。
耶律阿古哲統兵能力自然是不差的,更何況身爲土生土長的原住民,他們對于燕地的地形更是了如指掌,繞道而來,到了此時,天氣更是有些隐隐約約向他們這邊倒過去,雨霧之中,不能視物,更添了幾分隐蔽性。
他們隐匿在此間,隻等夜間來臨,便再度摸進,一但時機成熟,便是作爲一支奇兵,直取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