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延禧絕望了,他看到的士卒一個個不系腰帶,仿佛餓狼一樣在營壘内遊蕩,希冀能碰到一點可吃的東西,可是凡是能吃的都被吃光了,就連不少軍官,每頓也就隻能吃一點草根樹皮和革帶煮成的食物。
剩下的軍糧,還要支撐下去,等到最後一戰,便是将士飽食,奮力絕地反擊的一幕。
完顔宗翰看到遼軍逃出了那片火海,大叫不好,親提近身侍衛緊追不舍,完顔宗翰吩咐道:“無論如何不能再讓此将逃脫,将所有的巨弩都運送到前線,依照竹筒燃燒之法盯住此将。”
阿裏奇奮力往北而逃,身邊的将士也是越來越少,待到半夜之時,已然分辨不清了方向,阿裏奇将甲胄扯下來,他不但被燒傷了胳膊,大腿那裏還有弩傷,趕緊細心救治。
一員親兵上前道:“将軍……我們現在去哪裏……”舉目四望,到處都是隐隐約約可見女真人的火把星點,這個夜裏,恐怕最多隻有半個時辰的休整時間,漏液前行,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阿裏奇道:“我等已經盡力了,你們順着這條河走下去吧?”
“那将軍呢?”這員親兵一聽阿裏奇不跟他一起走,問道:“将軍爲什麽不跟俺們一起走呢?”
阿裏奇冷笑一聲道:“我還想去會會女真王,無論如何也要把女真王幹掉,否則如何能扭轉現在的劣勢!隻要除掉女真王,女真軍必然會撤軍的。”
戰場之上,頗爲混亂,一個不慎便是會奪了主将首級,阿裏奇如果這個時候換上女真人的衣甲,尋求時機,即便是完顔宗翰身邊甲士如雲,如果尋得一個很好的時機,倒也有萬一的機會。
萬一畢竟是萬分之一,阿裏奇說這句話的時候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底氣,他心中所存的想法根本就不是将女真大太子完顔宗翰刺殺,而是孤身殺敵殉國而已。
“将軍如此,我等豈能善惜此身,某願随将軍同往!”
……
脫不利從因傷痛引起的昏迷中蘇醒的時候,發現周圍全都是穿着黑色戰袍的女真士卒,他很想翻一下身,稍微的改變一下姿勢,那樣可以讓他感覺舒服些,但是他不敢動,生怕周圍的女真士卒已經知道他蘇醒了。
脫不利正是随同阿裏奇出倉樓口牽制女真兵馬的一員士兵,前番大戰身上數處重創,一路撤退,終于是流血過多,精力匮乏倒在地上,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家已經被女真鞑子包圍。
脫不利告訴自己一定要逃走,否則等待他的将是淩辱、逼問、殺戮,他假裝着昏迷,觀察着周圍的地形,等待這最好的逃離時機。
脫不利眯縫着眼睛打量着周圍形勢的時候,他被擡上了一輛車,周圍都是廢棄已久的民居,殘垣斷壁比比皆是。
脫不利正在打量的時候,他的手腕一下子被握住了,把他吓了一跳,還以爲自己暗中窺視的舉動被發現了,随即感覺到那個人在給他把脈。
“傷勢看起來不太重,給他的傷口再敷些藥物,再給他一份幹糧放在這,他都餓了那麽久,醒來肯定會想要吃飯的。”一個看起來是女真軍軍官的人說道。
許哲感覺到有人在給他的傷口敷藥,一份散發着濃郁香氣的晚飯也擺在了他身邊,許哲抵制着那飯菜散發出來的強烈誘惑,卻是忍不住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奶奶的,死就死了,做個飽死鬼也好。
“将軍,他醒了!”
脫不利緩緩的起身,見到一員女真将領大步流星的而來,便是有些狐疑,擡眼看去,正是阿裏奇将軍,“将軍,怎地是你,莫不是降了女真鞑子!”
脫不利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的是什麽渾話,俺祖上世受皇恩,怎能行此不忠不義之事,隻不過是爲了喬裝成狗鞑子,再轟轟烈烈的殺一場,怎地,卻是願不願意随某回轉,不願意的話,某留一份幹糧,你這就往西而去,總能有一條生路!”
脫不利頓時便是拍起了胸膛,“俺怎地殺不得!”
阿裏奇爽朗的道,“好漢子,來人,給他一把刀!”
……
阿裏奇等人到這裏不過就是五六百人的規模,一路前行,總歸還是能收攏一些人手,女真兵馬不知凡幾,阿裏奇便是往篝火最多之處前行,這場戰事注定是一場有死無生之戰,數百燕雲豪傑,要以自家的性命爲耶律延禧創造出突圍的絕佳時機。
阿裏奇也是宿将,并沒有硬沖直撞,見到女真鞑子的營盤之時,便是命人停了下來,“脫不利,稍後你随兩百敢戰之士正面直撲鞑子正營,剩下的人随俺混進大營,尋機殺了完顔宗翰!”
女真營中,發出了一陣陣厮殺聲音,這個時候,本就已經喬裝的阿裏奇三百人不到便是化爲數股,偷偷摸摸的摸進了營中,跟随阿裏奇的不過隻是有三四十人。
“将軍,這裏是女真人存放火器之處!”一員将士将刀子從一員女真鞑子的胸膛裏抽了出來,有些憤恨的道,這些火器,可是害死了不少袍澤的性命。
阿裏奇等人混進來之後,竟然出奇的順利,一路行來,便是捅了女真人不少的黑刀,阿裏奇耳邊已經響起了各處雜亂的厮殺聲,混進來的人恐怕已經都暴露得差不多了,“點火,将此處燒個幹淨!”
火焰沖天而起,一時間便是席卷了半個營寨,帳篷多爲皮制,一但着火,瞬息便是燃得一塌糊塗。
迎着火光,阿裏奇将手中的梨花槍舉了起來,“弟兄們,脫了這身狗皮子,俺們與女真狗殺個痛快!”
“殺殺殺……”震天的呐喊聲在此處回蕩不已,一個個将士猶如飛蛾撲火一般,直直的沖向女真人,沒有絲毫的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