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總算是将其圍在此處,可是阿古哲北面方向,女真人依舊是有些防守薄弱,阿古哲的突圍所在,也就是北方那道山嶺,而且的而且,翻過那道山嶺就是一條河,那就是唯一的生路。
戰事到了這個份兒上,不得不說,阿古哲已經做到最大的限度,就在此間,将女真兵馬牽制了萬餘人,而耶律延禧所在之處,兵力已經薄弱到了極緻。
耶律延禧所在的倉樓口已經快到了絕糧的境地,數萬人面臨着嚴峻的生存考驗,遼宋夏金這個時代的氣候,本來就較之于後世要稍微暖和一些,此時雖然入秋了,可山上的野花還在開放,樹木的葉子還沒有凋落,酸棗等結果實的植物上的果實還是青色的,不過它們早就被饑餓的遼軍将士給摘光了。
本來糧食就僅僅隻能食用半月,可是到了十天的時候,耶律延禧便是下令,軍中每日食用的糧米減半,雖然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的辦法,可是在軍中已經無形的彌漫起了一股斷糧的悲意。
耶律延禧心中已經有了計較,若是再等兩日,女真人還是這般将倉樓口圍困得滴水不漏,那麽再過幾日餓逃脫不了被活活餓死的命運,還不若将最後幾日的糧米分給将士飽食,與女真鞑子拼個魚死網破。
到了這等時候,被逼入絕境的耶律延禧,竟然也在心中起了火氣,隻是被女真軍圍困而快斷絕糧米的遼軍每日都是填不飽肚子,将儲存糧米的糧囤細心的打掃了數十遍,希冀能收攏起來一些散落的糧米,營壘附近的山林早就被洗劫一空了,草根、樹皮、也都變成了遼軍士卒果腹的食物。
遠遠望去,遼軍壁壘之内的樹幹都是光秃秃的,像是一個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少女一般,在秋風中瑟瑟的搖晃着,顯得那麽的凄涼。
爲了挖取草根等物,營壘内的土地被挖掘的坑坑窪窪,刀槍劍戟等兵器也變成了挖掘的工具,被随意的丢棄在地上。
偶爾一支被趕出鼠洞的老鼠,頓時會讓全營将士們的情緒激動高亢起來,小老鼠有些納悶,爲什麽人類的眼睛會是綠色的呢?可它卻知道這些閃着綠色眼睛的人想要幹什麽,于是人和老鼠之間展開了一場殘酷的生存較力。
遼軍士卒們用追逐,圍堵,用軍靴去踩,用土塊去打,最終,老鼠還是落在了遼軍士卒的手裏,隻見抓住了老鼠的士卒根本不去管老鼠在沒在咬他,而是飛快的拿出刀具,将還在奮力掙紮的老鼠開膛,剝皮。
周圍的士卒羨慕的看着那個幸運吞食老鼠的家夥,個别人還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卻感覺更餓了,不過也有聰明人,他們找到了那個老鼠跑出來的洞穴,一路追挖下去,終于在老鼠的巢穴裏找到了一捧糧食,草籽,幾個人哄搶着将這些東西都吞吃掉了。
在軍營之中,除了将軍級别的軍官還有戰馬之外,其他的馬匹都被宰殺了,耶律延禧曾經嚴令不許軍士宰殺馬匹,幾個宰殺馬匹的将士也被耶律延禧殺了,可是随着外援無望,戰馬的作用也漸漸被遼軍遺忘了,軍卒們看到戰馬,首先想到的是鮮美的馬肉,還有戰馬需要喂的精料,那些精料人也是可以吃的,所以營壘之中盜殺戰馬的事情時有發生。
由于絕糧,遼軍已經沒有士氣可言,隻有那些哨兵爲了生存還在堅守自己的崗位,整個營壘一片死氣沉沉的樣子,沒有一絲生機,随着被圍的日子越來越久,遼軍壁壘之内也多了一種死屍般絕望的氣息。
耶律延禧現在雙眼空洞洞的,糧食僅僅還隻剩下三日之需了,女真人,怎麽就絲毫不爲所動,難道阿古哲背了大遼而去,降了女真人?
耶律延禧想到此處,心頭就忍不住一頓猛跳,今夜,就在今夜,要說女真鞑子還沒有動靜,就向護雲崗方向直接殺出去,說不得還能換一條活路。
“陛下……陛下……不好了……”耶律延禧的一名親衛慌張的跑進來,臉色如土道:“馬……馬沒了……”
“馬,沒了?誰的馬沒了?”
耶律延禧不是不知道軍卒們盜殺戰馬的事情,可将士們餓的眼睛都綠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沒想到自己的坐騎會被盜殺,這讓他暴跳如雷。
雖然軍中每日的軍糧隻夠将士們吃個半飽,可是要知道,不管到了什麽地方,都是有特權的,就比如那些稍稍有些地位的将領,還有耶律延禧最爲忠心的兩千餘親軍精銳,都是沒有絲毫的減量。
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這難免對于最底層的厮殺漢來說,就是一種極大的不公平,于是他們就開始盜取他們的戰馬,斬殺而食,偏偏這個時候又是軍中将士怨氣最重的時候,一個處理不好便是會引起嘩變。
所以沒有敢去問罪,包括耶律延禧也不行,可是耶律延禧的戰馬在昨天夜裏被饑餓難耐的士卒們以特别迅速的動作宰殺烹食了,負責尋找的耶律延禧親兵隻找到了馬骨頭和馬皮,耶律延禧無奈之下雖然嚴令繼續追查,可也不能真的追究,人啊,到了這等地步還有什麽好怕的,吃了馬好歹也算是飽死鬼吧!
可是耶律延禧的這匹馬是一匹千裏寶馬,平日裏甚爲愛惜,最後還親自給戰馬進行了安葬儀式,将馬骨和馬匹埋了起來。
讓耶律延禧沒有料到的是,當天夜裏,被埋葬的馬骨和馬皮又被人挖了出來,馬骨頭被石頭砸碎了,吃了個幹淨,而馬皮也不見了蹤影。
耶律延禧慌神了,士氣如此,他真的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天要亡朕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