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軍前行的,還有那些劫後餘生的百姓們,比起士卒來,他們也算是這亂世當中的幸運兒了,從一次次的絕境之中掙紮過來,也不用去考慮下一次大戰之中自己會不會活下來,畢竟他們的任務也僅僅就是将衣甲帳篷等物随軍轉運,隻爲賺得一日口糧,大宋富庶,對于這些開銷也是從來不眨眼睛的。
平日裏吃食還能剩下一些,給妻兒留口飯,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百姓随軍前行都是拖家攜口,畢竟這些百姓已經沒有了生計,涿易二州早就已經是田園荒蕪,顆粒無收,留在涿易二州,也隻能是,一日一日的虛度光陰,所幸就全部動員北伐,有力出力,這就造成了一道别具一格的風景線。
要不是上頭下令盡量照應,能不能活下來,還很難說!
可是對此時亂世百姓,也許是大宋安穩和平的日子過久了,實在無法能夠視若無物的對待,好歹也是生靈,能夠照應一些,就照應一些吧。
涿易二州殘破成那個景象,将他們留在那裏,隻是送死!
……
打劫女真軍的糧道對阿裏奇來說,再熟悉不過了,雖然女真軍改變了以往的運糧模式,采用長蛇陣一般的運糧方法,可在阿裏奇等人的洗劫下,每次都要損失數十車糧米,這讓女真軍上下很是苦惱,偏偏又拿這支精幹的遼軍小隊沒有辦法,而阿裏奇所劫得的糧草也僅僅隻是留下數日之需,其餘的便盡數焚毀,俘虜一個不留。
這一天已經是倉樓口被圍的第十天了,阿裏奇所部還在這女真大軍之中掙紮,總是見縫插針的幹着這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生計,遇強則走,遇弱則吃,可是遼軍如此作爲,便是讓得女真軍更加的悍不畏死,即便兵力相差懸殊,幾番厮殺下來,阿裏奇所部,也僅僅隻剩下千餘人的建制。
如果這個時候,能夠有一副地圖,将遼金雙方的布置盡數附于其上,便是可以清楚的看到,耶律阿裏奇,此時此刻,已經陷入到了女真大軍的重重包圍之間,而耶律延禧所在的倉樓口,除了緊要的幾處之外,女真兵力也薄弱起來,竟然真的有了突圍的可能。
阿裏奇此時便是帶着兵馬輾轉,一員部将跳下馬來仔細的觀看,道:“将軍,這是女真軍留下的痕迹,我想肯定有女真軍在附近。”
阿裏奇微微一笑道:“女真軍一直在咱們後面轉悠,他們倒也沉得住氣,到現在都沒有咬上來和我們直接厮殺,不知道在搞什麽鬼呢!”
那員部将心下一禀道:“将軍,女真軍不會無緣無故留下如此清晰的痕迹讓我們看到,看來是想要有所動作了。”
阿裏奇點頭道:“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他要來就隻管來吧!我倒是希望他一直不動手,我們還能多打劫一些糧米,制造些麻煩!”
陷阱很快就出現了,這天阿裏奇等人打劫了一支用兩百餘人護送的運糧隊伍,讓阿裏奇等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女真軍并沒有想要奪回糧米的意思。
阿裏奇發覺其中有問題,來到糧車旁一劍刺開糧囊,不料卻碰出了一溜火星,震的手腕生疼,原來車上裝的都是石頭,而不是糧米。
不知道什麽時候,完顔宗翰的大纛出現在了遠處的山坡上,旗幟晃動,漫山遍野的女真軍彙聚起來,将阿裏奇等人團團包圍。
阿裏奇麾下将士掃了一眼左右,道:“将軍,女真軍大概有六千餘人,女真軍的糧車擺放的位置對我們也極其不利,這隻怕是一場惡戰啊!”
阿裏奇笑道:“惡戰便惡戰,一會我帶頭沖殺,爾等尋找機會從糧車右側過去,翻過一道山嶺就是河水,跳河便可逃生了。”
麾下齊齊搖頭道:“将軍,我等怎麽可以獨自離去呢!要走我們也要和将軍一起走,戰死沙場對我們來說,總比那些被圍等死的軍士們強多了。”
完顔宗翰覺得阿裏奇确實英武不凡,這樣一個非常難得的人物竟然是遼國人,在這等時候,竟然還有勇氣站出來成爲柱石之輩,單單就是這份勇氣,便是讓一向自傲的女真人不得不說一聲服氣,可此人是敵非友,如果阿裏奇不死,那麽對女真國來說将是一大威脅!
随着女真軍的一聲喊,咯吱咯吱上弦的聲音就連成了一片,給人以巨大的心理壓力。
“放……”随着這一聲喊,強勁的破空之聲響起,宛若長矛的弩箭撕裂了空氣,像是無煙火箭一般朝阿裏奇等人射來,女真人開弓裂石,氣力極大,數千箭雨給人的感覺竟然是比萬箭齊發的威力還要巨大。
遼人早就嚴陣以待,聽到第二聲喊的時候,一排盾牌便是立了起來,可是女真人居高臨下,又是抛射,立在最前頭的盾牌難以取得良好的效果,箭矢射到阿裏奇這裏,鞭長莫及之下,有三百多的遼軍士卒被箭矢射殺當場。
随後女真軍士卒将幾輛車趕過來,從車上搬運下來竹筒制作的東西,悉數捆綁在了箭矢之上,與此同時,山坡之上出現了數十輛弩機。
一員匠人道:“這些竹筒采用的都是新鮮的竹子,砍伐下來後依照特别的辦法将油灌進去,至于有何妙用,宗翰一看便知。”
捆綁了竹筒的弩箭都被上弦了,随着女真軍的命令,全都射向了阿裏奇等人所在的地方,第一輪射完弩箭後,第二輪發射的就是火箭了,油脂布條纏繞在巨型弩箭之上,點燃後發射出去,頓時就使蕭奉先等人所在的地方變成了一片火海。
“轟……“
“嘭……”
之前射來的竹筒因爲燃燒,竹筒内的油脂産生了激烈的爆炸,使火勢更加迅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