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是這麽兩個實力都強得不得了的當世枭雄,大石林牙選擇了避讓,就在這個時候,大門之處,傳來了爽朗的笑聲,“林牙前來,何須通禀,某這裏的大門卻是随時敞開,何人敢阻攔,某的刀口可是銳利得緊。”
大石林牙眉頭忍不住一動,便是不動聲色的行了一個軍禮,“大王面前,大石怎敢僭越不知禮數!”
蕭幹上前挽住耶律大石的手:“林牙在這裏站着作甚,且随某進府,美酒佳肴,早已經是準備好招待我大遼最英勇的兒郎。”
耶律大石輕聲道了一句,“豈敢勞大王如此謬贊!”說完之後,二人便是走向院中,耶律大石微不可查的将自己的腳步放慢了一步,看起來便是猶如蕭幹領其而入。
宴席之上,還是有歌女舞袖,在吃食和菜肴之上,這席面都是與宋人毫無二緻,由此可見,大遼已經深爲漢族所王化,在場之中,還有十幾員将領,都是在軍中實權一般的中流砥柱,耶律阿古哲,己室八斤等人郝然在列。
值得一提的是,在場諸将,便是隐隐約約分成了兩大派系,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就是緊緊跟随着上首兩人而動,蕭幹和耶律大石。
這一場酒宴,表面上看,蕭幹雖然笑臉相迎,一應功夫都是做到極處,可是下首諸将心中都是明白,今日顯然就是蕭幹和耶律大石的攤牌局面。
酒過三巡,歌舞漸消,蕭幹忽然歎了一口氣,耶律大石,便是舉杯問道,“大王今日興緻,怎地不高,但有何事,不妨說出來,某或許能爲大王解憂……”
蕭幹又是長長的歎了一聲,“林牙啊林牙,國事如此,你我縱然可以縱酒高歌,可是這等景象,不知道還能延續幾日,宋人已然再度北伐,這一次卻是換了種師道打主力,此人宿将,恐怕不是劉延慶那般好對付,某這幾日深憂此事,不知林牙有何見地?”
蕭幹身爲大遼名義上的最高統帥,可以節制大石林牙,可是能否管得住,還看大石林牙願不願意聽話,一般來說,身爲帝國最高統帥,這等話,便是隻能關起門來,與耶律大石私下裏商談,當着諸位将領的面,透露出沒有絲毫把握的心态,無疑會讓他們更加沒有底。
而蕭幹卻偏偏選擇了這樣做,言外之意,實在是令人有些捉摸不透起來。
耶律大石擡手請酒,隻是道,“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不過就是以舉國之力誓死力戰而已,大王還請善惜此身,莫要過多憂慮,時也,命也,某等隻需全力而爲,結果如何,全看天數。”
蕭幹捋了捋胡須,看着耶律大石道,“某何嘗不知死戰的道理,燕京乃我等最後屏障之所在,多少王公貴卿盡在此處,燕京一但失陷,某等皆是無家之人,阿保機先皇基業便是毀之一旦,可是以林牙胸中韬略,難道沒有良計,可破敵軍?”
耶律大石沉吟了片刻,便是道,“當下之局,迫在眉睫,某等自然沒有退路,隻有依靠高粱河一戰,兩軍對壘,絕不能讓宋人渡河一步,這個道理大王自然是知曉,某不便多言。”
蕭幹與下首諸位将領聞言都是點了點頭,耶律大石的方略他們卻是早已想到,沒有甚出彩的地方,可以依舊令得他們當中的一些好戰分子血脈噴張,當下便是站立而出,繼而拜倒請戰。
蕭幹卻隻是笑罵一聲,“腌臜厮,這仗怎地都是要打的,卻這般着急作甚,且等林牙說完,都給某家退将回去。”
請戰的将領這才忍不住老臉一紅,向林牙告了一聲罪便是回到了位置之上。
耶律大石也隻是淡然一笑,“諸将請戰之心,某如何不知,誠如是,則将心可用,大事未必不可欺!”
蕭幹虎目驟然一瞪,“林牙計将安出?”
“宋人雖說精兵悍卒十數萬,可在某看來,卻是不值一提,宋臣善内鬥,且上下難成一心,我等隻消集中兵力,破其一路,其煌煌之師,頓時便是土崩瓦解。”耶律大石侃侃而談,隻是一言便是道出了整個北伐大軍的緻命傷。
雖然說童貫和種師道,在官家趙佶的授意之下,暫時達成了默契,沒有再相互掣肘,他們都是知道,這個時候,官家也不管什麽扯皮倒竈的事情,他隻想要燕京!
可是這等程度的配合又能夠持續多久呢?貓和鹦鹉關在一起,終究是難以相處,朝廷士大夫和西軍将門終究是相互猜忌與不信任,誰都想壓對方一頭。
雖然說在此時節,雙方都是竭力的壓制,可是安知在大戰之時,兩方的關系會不會成爲一個改變戰局的隐患。
當下所在,是宋人想攻卻不急于求成,遼人想守卻求速戰。
可以說,遼國在實力資源上遠遠耗不過大宋,隻能尋求戰機,一錘定音。
耶律大石前番深入宋境,宋人之間已然是有些不穩迹象,夫一時人傑,豈能看不出其中門道?
想到這裏,耶律大石忍不住便想起了那個處事穩妥果斷的楊淩小兄弟,而楊淩兄弟至今爲止還不知道某的身份,戰場上,是否會大吃一驚。
……
“楊小兄弟,異日戰場,你我相見,不知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你我刀兵相加,不過各忠其事,若有幸能在戰場之上活下來,某便去尋海東兄,你我兄弟再夜飲一番!”
耶律大石想起往昔,白溝河一幕曆曆盡在眼前,仿若昨日。
男兒豪情,莫過于此,幸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