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幹這一次卻是轉過身,“某豈會如那天祚小兒一般……”說到這裏,竟然已經是大逆不道之言。
天祚帝耶律延禧雖然名義上已經不再是大遼君王,可是在史書之上,這個時候卻始始終終用的是天祚帝的年号,由此可見,蕭幹對于此人是痛恨到了什麽地步。
至于耶律淳,或許在他的心裏,從來就未曾将其當成皇帝過,耶律淳伸出了右手,似乎想要叫住蕭幹,可是卻再也站不起身子,最後隻是道,“善待……皇後……”
蕭幹依舊沒有轉身,隻是向着宮門一步步走去:“皇後吾姐,有某一日,自然善待!”
“好!好!好!”耶律淳連連說了三聲,伸出的右手便是軟軟的搭了下去。
大宋宣和四年,大遼保定二年,北遼皇帝耶律淳,薨。
大殿之内,蕭普賢皇後伏拜榻前,失聲痛哭不已,值此亂世時節,自家夫君被推到皇帝這個位置之上,無疑是朝不保夕,在她的心目當中,皇帝這個位置固然是風光無限,可是在大遼如此艱難局面,這皇帝位置,無疑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驟然被推到如此風口浪尖的位置之上,對于她來說,無異于是一場天大的禍事。
可是耶律淳乃是大遼正統一脈,到了這個時候又豈有不站出來的道理,縱然以前夫君久卧于榻,可是不管怎麽說,在她的心中總歸是有一個心裏的倚靠,現如今,她又該怎麽辦。
遼國本來是一個極其平等的國家,别的不說,在國民的心目當中,皇後地位與皇帝同等,甚至在一些特殊的時期,皇後可以幹預政事,這是大遼曆來的傳統。
相傳契丹的起源是由兩個仙人下凡流傳的血脈,男神騎着白馬,女仙駕着青牛,二人在潢水和土河的交彙處相遇,一見鍾情,後來就是天雷勾動地火,也是猛得一塌糊塗,生了八個兒子,這八個兒子的後裔,便是逐漸演化成爲了後來的契丹八部,金庸小說裏面的天龍八部就是這樣來的。
在中世紀從中亞直到西歐,“契丹”一直是對中國的一個通稱,認爲契丹是古代中國的代名詞,可見契丹民族對世界的影響。契丹族現在早已從地球消失,契丹人大多融入漢族,但直至今日契丹的影響仍然橫跨歐亞。
别的不說,現在的俄語之中的中國,音譯過來,就是契丹,當時的契丹,強盛之時,不論是經濟還是文化,對于真個北方,包括現在的俄國大部境内,都是有着不可磨滅的功勞。
也正是因爲白馬青牛的由來,對于母性,大遼皇室一向是給予極高的地位,可以說,在整個中國曆史上到達了極爲接近的男女平等,可是蕭普賢皇後又能如何,她本來不過就是一個王妃,皇後之位以前也從來沒有想過,論政治手腕,是完完全全比不上當年的那個蕭太後,在這個時候,她隻能是掩面哭泣。
說到底,她隻是一個脆弱的女人,蕭普賢女正哭得傷心,殿外忽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蕭普賢皇後立即擦擦眼淚站起身來。她雖是一介女流,可是畢竟已經入主中宮,該懂得自然都是懂得的,雖然說帝王駕崩,到了該哭的時候,即便哭不出來,也一定要哭兩聲,問題就是現在還沒有到哭的時候。
皇帝駕崩,一應事宜都不知道如何安排,大敵環顧,内政不穩,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先到,不管如何,自己都要強自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總不能讓人覺得皇後軟弱可欺。
帝王家事不比尋常,現如今大局剛剛才亂起來,這個時候需要的就是一個穩字,将局勢,将人心,将朝局穩下來,不然的話,那才是真的哭都哭不出來。
稍稍穩住了心神,蕭普賢女這才定睛看了過去,來人腳步匆匆,好在隻是一個内宦而已,内宦一進來便是拜倒施禮:“奴才拜見皇後娘娘。”
蕭普賢女上前問道,言語之中甚至帶着一絲的急切,“如何,可是大弟來了?”
那宦官并未點頭,隻是低沉着聲音道:“回禀娘娘,蕭幹大王還沒有到……是,李相和衆臣到了。”
蕭普賢女臉色頓時一愣,“李處溫,怎地是他先到了!”随即蕭普賢皇後便是恢複了儀态,随即便是道,“宣他進來罷!”
蕭普賢女将床沿的紗簾放了下來,這個時候,一位漢人模樣的官員的便是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事實上,李處溫也确實是漢人,政事之上,遼國大力任用漢人爲官,這才在生産之上颌下留着長長的胡須,面容精瘦,此時的他一臉哀痛的模樣,進了大殿之内,便是痛哭流涕,“陛下啊,陛下啊,值此時節,您怎地就棄臣等去了……”
李處溫一哭,身後的臣子便是一同的跟着嚎了氣啦,他身後之人,都是屬于自家一黨,不得不說,李處溫的在燕京之中卻是又着自家的實力,前番童貫第一次北伐之時,趁着蕭幹和大石林牙出征,燕京之中一度興起了大遼氣數将盡,再戰必亡的謠言,蕭普賢女便是猜測,就是李處溫在背後操縱,隻是一直沒有證據,便是不能輕動,否則局勢更亂。
這一時刻,蕭普賢女看着李處溫的裝腔作勢的模樣,便是忍不住泛起一陣冷笑,随即便是很好的掩蓋了下去,這些做戲的過場,她又豈是看不出來,“李相請起,值此時候,還需要衆卿家穩定朝局,切莫做此小女兒的姿态。”
見到身爲皇後的蕭普賢女如此說,衆人也不好意思再過做作,都是止住了哭聲,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陣沉重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衆人都是忍不住大驚失色起來,陛下才歸天,是誰竟然敢在此殿前妄動刀兵,莫不是造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