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麾下等的便是這聲号令,一時之間,衆将雲動,也是奔着常勝軍士卒沖了過去,這個份上,已經沒有任何的招數套路可言,不過就是厮殺換命,直到最後一方喪膽,或者全滅……
震天的厮殺聲音頓時就在這方圓之處響了起來,楊淩麾下所有将軍俱是蜂擁而上,就連羅延慶,嶽飛等人都是親自上陣,這個時候,已經退無可退,所幸就他娘的拼了罷。
唯一沒有動靜的便是湯懷所在的兩百親軍,他們這個時候雖然說手心已經癢到了極處,可是不管如何,在這數千人的戰場,楊淩的周全便是頂天,不管如何想戰都隻能按捺下來。
此時此刻,郭藥師所部畢竟在人數之上,少了數倍,楊淩麾下将士可不是擺着好看的花架子,相反,盡是敢戰的精銳,更不用說,從北渡白溝河至此時,這支兵馬曆經厮殺,都是極爲艱難的戰事,可是每逢一戰都是勝利的結果,到了這涿州城下,不管是軍心還是士氣都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巅峰。
郭藥師所部,一路殺來,已經損傷了不下兩百餘人,這等程度的混戰,投進去的這點兵馬,頓時間就顯得杯水車薪起來。
郭藥師依舊是咬着牙向楊淩所在的親衛方向,沖了過去,不過饒是有近百死士緊緊護衛在其身邊,這個時候也不時有宋兵突了進來。
郭藥師身側将士,已經是師老兵疲模樣,每個人的身上都是帶了或輕或重的傷勢,之前已經經曆過了幾場厮殺,氣力都已經幾乎榨幹,每向前邁動一步都是氣喘籲籲,到了這個地步,還能再說什麽,所能做的不過就是靠着胸中那一口血勇之氣強自的堅持下去。
他們身在其中,已經分辨不清楚自己厮殺的到底是哪一個方向,隻是緊緊的跟随在郭藥師的身後,拿着長槍,不斷的如機械般做着向前突刺的動作。
一路前行,血雨腥風,郭藥師身經百戰,可以說當世之間,經曆過慘重戰事的次數,沒有人及得上他,這個時候他也是發揮了作爲一員宿将的作用,隻要他沒有倒下,軍心士氣便是會一如既往的高漲,不管遇到何等艱難的地步,麾下兒郎都會至始至終的跟随與他,堅決的向前,向前。
郭藥師就像是一把寶劍最前端的劍尖,破開重重阻隔而前,離得他最近的士卒隻是盡了全力,不管如何,都要遮護了他的周全,可是即便如此,郭藥師渾身上下,傷口已經不下十幾處。
郭藥師征戰經驗也是非常的老道,反應也是極快,每每必殺的招式将要加身的時刻,總能在第一時間避過要害,所受的傷痛都是人體之上不是常緻命的地方。
郭藥師手中馬槊都已經像是塗了了一層暗紅色的膠漆,怒号之間,總是能收割宋兵的性命,縱橫北地多年,郭藥師已經算得上一個馬上步下都難逢敵手的強将,更不用說,其兵法韬略,深通其理。
這樣一員将領,放在這亂世之中就是一錠閃閃發光的金元寶,各方勢力都是要極力争取的。郭藥師閃過劈頭砍來的一刀之後,馬槊便是直捅當面宋兵的小腹,強大的勁道瞬間就破了甲胄,馬槊之上更添了一抹血色。
那宋軍士卒始一倒下,身後數名袍澤便是集中起來,兵器齊齊往郭藥師身上招呼,郭藥師作勢便是往後一退,身側的常勝軍長矛交替刺出,又是一波換命。
郭藥師一下來隻不過是稍稍喘上一口氣的功夫,頂在自己前頭的常勝軍士卒已然是盡數死去,這個時候郭藥師又是榨出了一絲氣力,馬槊橫掃,虎虎生風,身側将士補上,再度遮掩,如此天衣無縫的配合是他們在戰場之中無數次用性命磨煉而出。
在整個戰場之上,除了楊淩的所部的親軍将士架起了一條盾牌防線,以防意外發生,這個時候混戰所在根本見不到了一面鐵盾,這場戰事之中沒有防守,隻有進攻。
一具具屍體相繼倒在腳下,根本沒有人再去望上一眼,每個人的心中都隻是憋着一股信念,一定要将當面之敵徹底打垮。
郭藥師的戰袍之上,已然被鮮血侵染濕透,宋兵似乎怎麽也殺不完,饒是他骁勇如此,這個時候也忍不住開始有了一絲絲退意,放在其他軍隊之中,如此破陣早就是殺得敵将喪膽。
要說此次目的,根本就不是爲了遼人死死的戍守好涿州,他盤算的不過就是襲營一番,最後即便不能将宋人徹底殲滅,也要讓其潰敗喪膽,總歸是要讓得南兒從今往後不得小視常勝軍,更不得小視他郭藥師。
未曾想到,今日一番舉動竟然失算得徹徹底底,當面南人的戰鬥意志,作戰水平竟然強得離奇,不是都說宋人羸弱,不堪一戰麽?縱然是兵革之利在如此攻勢也該潰敗了。
今日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自己這邊,可自己竟然未曾将其吃下來,反而是崩斷了自己的門牙,自己麾下最爲敢戰的數百兒郎說不得今夜都要盡數留在此處了。
想到此處,郭藥師又是忍不住一聲怒喝,直欲将心中的憤懑發洩出來,他一手持着馬槊,另外一隻手之中拿着的不知道是從何處撈來的長矛,奮力一擊,便是又有數名宋兵死在他的手中。
不知何時,身邊的厮殺生硬竟然是小了起來,他滿眼血紅的朝着前方望去,隻見數名南人将領正一臉譏诮的望着他,他這個時候才中厮殺的暴戾情緒之中回醒了過來。
當面宋兵的隊列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是整整齊齊,極爲嚴整的一一排在他的面前,而自己的身後除了百人常勝軍以外再沒有其他,這場戰事,打到最後,竟然是他輸了。